“从哪儿来的？”杨雨琪倒了壶茶。
“南方来的，老家壶州。”苏远打量了下周围，一盏华贵吊灯，一张欧式靠椅，中间的大壁炉旁还有个神龛，里面供着尊关老爷像。
这布置真够混搭的。
“怎么当哥的，带着个妹妹还瞎他妈晃悠。”她瞥了一眼，苏一诺还没从余惊中缓过来。
“怨我怨我，在餐馆吃了顿饭，连时间都忘了。大晚上没处躲，挨家挨户的找不到借宿人家——都把门给关了。”
杨雨琪用布擦完枪，又仔细检查了膛线，这才放在柜子里。
“哇靠，厉害！这里面都是武器啊！”苏远一下子凑过来，柜门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枪，式样不一，还有些至今仍在用的刀枪剑戟。
门哐当一声合上了，杨寨主回过头淡然一笑说：“这年头带着武器都不一定安全，你哪来自信赤手空拳？”
外面炮火连天，震得玻璃窗框发颤，那里是遥远、看不清的山林，谁也没心思过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喏，这把枪给你。”
杨雨琪扔给他一把手枪，桌上摆着盒子弹。
“杨姐姐你是做什么的？感觉很神秘啊。”
“一爱舞刀弄枪的人而已，今晚你们就睡下吧，下次再找不到地方，可以去城北码头——那有个叫苗巷的村子——可以找到防空洞。”
兄妹俩道了谢，一诺被仆人领着去了隔壁房间，苏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望着手机。
“还有5年时间，时间很充裕。”
次日清晨，杨雨琪并没有挽留二人的意思，一大早兄妹俩就告别了杨雨琪走向防空洞。
“草，冻死了！”
一脚踹飞碍事的枯树，弯下腰，苏远牵着苏一诺进入了防空洞———其实也就是装个铁栅栏的破山洞而已，连只老虎都不一定拦得住。
他绕过小溪，手里提着两只打猎得来的野鸭子，兀自走了进去。
洞里人很多，瞄了一眼，大概是些走江湖的外地人，小眼睛咕噜咕噜地乱瞟、胡子拉碴的，还有个黑皮脸长得像头骡子。
想到这，他没忍住大笑起来。
里边的老头厌恶地瞅了一眼，嫌弃地朝后挪了几步，生怕这人是个疯子。
苏远掏出打火机生火，但只擦出了火星，没油了，他舍不得扔只好揣进口袋，从背包里拿出俩打火石，擦了三下点着了草垛树枝。
倏地，阴暗潮湿的洞里亮堂起来。
苏远将提着的两只肥野鸭拔了毛，用树枝木棍搭了个架子绑上面烤，动作麻利，对于吃毫不拖泥带水。
鸭肉独有的油腻香味在火的烘烤下蔓延开来，微醺出的淡红色泽显得柔嫩有弹性。
他慵懒地靠在石堆上，想着过去的事，全然没留意洞里其他人饥肠辘辘的表情。
“哎我说兄弟，鸭肉能不能分我们点。”
苏远转过头，跟他说话的是个单眼皮男人，鲶鱼一样的胡须，旁边还站着一个和他长得很像、黑了点的汉子，是对双胞胎兄弟。
“不好意思，我还有个妹妹。大丈夫有手有脚的，向别人讨食吃不嫌丢脸么？”
“瞧你这话说的，现如今能吃饱饭的寻常百姓能有几个啊？”
“分点鸭脖子也行啊！”
苏远背过身不睬他们了。
两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因为极度饥饿生了杀意。
黑皮肤的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另一个拿起短刀匍匐靠近…
其他人也不言语，老头看见也作没看见，自身难保，谁愿意掺和别的事。
外面下了大雨，青黄交接电闪雷鸣。
砰地一声炸雷，苏一诺从睡梦中被惊醒，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尖叫。苏远心底一酥，没想到阿诺声音这么好听，他打算把妹妹叫醒吃饭。
刚转头余光就扫到了那黑皮，举起石头想往他头上砸，他吃了一惊，下意识躲闪过去，顺势长腿一蹬，黑皮“呼”地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阵刺痛袭来，是那另一个人用匕首扎进了他的腰，见到红色的血，苏远暴走了。
他拔出匕首，不顾疼痛地扑过去，一拳拳砸向男子，发出沉闷的钝响。
黑皮从地上爬起来支援，无奈兄弟俩因为长期饥饿早就没了力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怏怏而逃。
苏一诺用衣服绑在哥哥腰间止血。苏远不太担心，他知道自个儿血小板多，粘稠止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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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忙成一团，穿白色长袍的生物学家戴着防毒面具，动作紧凑有序。
精密仪器下嘀嗒嘀嗒地流着不明液体。福尔马林里泡着一具“尸首”－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但并未腐烂，它浑身血迹、肤色棕黑，血管经脉像闪电一样遍布身体，瘦得跟干尸一样。
除了研究人员，没人能把这具“尸体”和前天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中年男人联系到一起。
研究所长在外面敲了敲玻璃，示意薛忱出来。
年轻人脱了面具和手套，咽了口水略带局促：“所长有什么指示？”
“上头有领导来了，你明白的。”
“知道了。”
穿棕色西装的董先生已经在候客厅等得不耐烦，心不在焉地乱翻报纸。
门被打开，迎面走来了唯唯诺诺的研究员薛忱：
“领导您好。”
董先生又正襟危坐起来，慢悠悠地问：“上头指派的任务有什么眉目了吗？”
薛忱咯咯笑着露出一嘴龅牙，“观察了几例，都是相同的症状－心跳停止、心脏萎缩，靠新生出来的器官供血。”
沉吟半晌，董先生不解：“那靠什么生存？”
“就这几例来看跟正常人没两样，靠食物摄入能量。”
“荒唐！”他拍了桌子，“院里的那些老顽固说什么丧尸入侵过来了，我就纳闷了哪里来的丧尸。”
“依我看和狂犬病类似，病毒入侵到中枢神经，使得感染者神志不清、控制不了自己身体，但归根到底还是些发了痴的人。”
“嗯，那就好。”董先生心满意足地点头，像是证实了自己聪明的猜想，“回头还会拨给你们两亿的专款供来研究。”
“谢谢领导关心。”
目送着董先生离开，薛忱擦掉了额头上的汗。
说谎不是他的专长，可自从来了这，就不得不流连周转打太极，应付各种刁难。
当下是什么时候了？哪还能说实话。
尽管不想承认，但“丧尸”这一说还是有根据的。
老人们所说的癫猴子就是这么回事，它们没心跳，靠脖子上长出来的东西分解消化能量；也没呼吸，可以常年活在下水道里，敏捷度高、力气很大。
目前已知传播病毒的方式：体液。
南国的首相近来频频接到报告，无非都是疫情进一步扩散，再没什么好事。
他不胜其烦，草草写了几句批文：隔离！补给物资，筑墙，必要时刻毁灭。
今晚还有个晚宴，是给宝贝女儿庆生的，地方官员、邻国大使都会来访，迫不及待赶回去了。
今晚的月亮真大，仿佛已经嗅到了烤鲑鱼肉的香味，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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