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傩戏

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爬了上来,当金色的光辉照耀到晒谷场中央的磨盘上的时候,高觉站在磨盘边上,对着面前站立的秦班和王昱雯说道:“岱山村,镇魇傩戏正式开始!”

所谓镇魇,就是镇压梦魇的意思,这是岱山村的先祖,为了镇压孤山中的邪神,所创立的一种仪式性舞蹈。

秦班穿着一身红色的戏服,有点类似京剧的古代长袍,但没有京剧宽大的水袖,同时衣服也是古代汉族的长袍,并不是清代那种类似旗人服装的袍子。

秦班带着一只白色的纸质面具,面具上用寥寥数笔,画出了一个微笑的人脸,看到这个面具后,很自然的就会被面具的笑容吸引,紧接着就会忘记面具的具体样子。

这和当年迷真道信众所戴的面具很相似,高觉避免看到秦班脸上的面具,以免自己想起被迷真道绑架的记忆。

除此之外,秦班身上没有任何道具,他身边的王昱雯,也同样穿着一件粉色的戏袍,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两人听到高觉的命令后,开始在蹲下身子,在原地抬脚行走,看起来就像两只蛤蟆。

傩戏是一种古老的舞蹈,从上古时代的先民开始,舞蹈贯穿于所有的文明中,而最古老的舞蹈,基本上都有一种作用——‘祭祀’。

实际上傩戏是一种宗教舞蹈,也许所有的舞蹈都起源于宗教。在那个蛮荒的年代,巫师和巫婆们带着面具,在部落的火堆前扭动身体,那是为了吓退潜藏在黑暗的鬼怪。

简莘点点头,这种古朴的舞蹈方式,果然是一种傩戏。

作为一名民俗学家,简莘也是研究过现存的傩戏的,这些傩戏一般都流传于比较偏僻、却能够自给自足的小乡村,基本上都要戴着面具,迈动古朴的步法,按着鼓点跳简单的节奏。

秦班和王昱雯表演的傩戏也是这样,他们唯一的伴奏就是秦柕带来的小鼓,随着简单的鼓点,两人一前一后,像是蛤蟆一样迈着步子,每迈出一步,他们就扭一下脑袋,两人就这样慢慢的走向高觉身边的磨盘。

被五花大绑的王建业看的津津有味,在他看来,这种傩戏就和村里跳大神的巫婆跳的差不多,就是一边跳一边扭身子。

作为舞蹈的第一观众,高觉则和王建业有不同的感受,在秦班看似滑稽的步法中,高觉却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这是一种生物对危险的本能,明明简单的动作,却让高觉感到威胁,他甚至有转身逃走的打算,但仪式要求他站在这里,高觉只能硬着头皮,看着秦班一步一步向自己跳过来。

高觉感到强烈的压力,作为男主舞的秦班也感受到强烈的压力。在平日里简单的动作, 他现在做出来十分的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完成舞蹈动作。

秦班每做完一个动作,都感到肩膀上的压力大了一点,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正在阻止他完成舞蹈。

但是秦班本性上是个很坚持的人,他并没有被这种压力屈服,反而激发了更强的斗志,秦班一板一眼的完成动作,终于在高觉面前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高觉感到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而男主舞秦班更是汗水沾湿了衣服,高觉开始相信,这个舞蹈真的能够镇压邪神了,明明是一蹦一跳的两个人,给高觉的感觉确实一只巨大的野兽,要不是秦班及时停下来,高觉真的要转身逃跑了。

阳光已经撒满了晒谷场,高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起仗舞!”

在一旁的简莘向场上扔过来两根长棍,这下子进入了舞蹈的第二阶段,秦班和王昱雯拿起长棍,开始举着长棍跳舞,有点类似非洲土著的那种舞蹈,脚下踩着凌乱的步法,不停的舞动着长棍跳动。

这是傩戏的第二阶段,对应着舞蹈的第二项古老职能——军事训练,一直到春秋战国时期,军队里还用‘戚舞’来训练士兵,在那个时代,男儿跳舞是军训,也是一种锻炼。

所以那个时代的很多舞蹈都是军舞,古代先贤说过,“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句话是出自《乐经》,联系上下文的意思,应该是说舞蹈的重要意义,是在与军事训练和祭祀,这也是国家最重要的事情。

岱山村的傩戏也有这样的特点,第一部分是祭祀舞蹈,第二部分是军事舞蹈,在秦班两人跳舞的时候,高觉来到了石磨的后面,开始动手宰杀三牲。

老村长的笔记记载,宰杀三牲的过程一定要麻利,不能给三牲祭品带来任何痛苦,这样才能取悦山神,继续镇压孤山中的邪神。

在古代的祭祀仪式中,祭品是不能收到虐待的,中国的宗教很早就进入文明时代,在思想界早就达成了共识,通过折磨的方式进献祭品,那一定是邪神,正神是不会进食痛苦等负面情绪的,就算是血食,也要让祭品没有痛苦的死去。

高觉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他抱住小牛犊,麻利的切开小牛犊的颈动脉。

血水从小牛犊的脖子上喷出来,高觉一手捂住牛犊的脖子,一只手拿着小刀,迅速的插进小牛犊的心脏中。

这只小牛犊没有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心脏的压力,它脖子上的血液停止了喷射,流到了地下的盆子里。

高觉的半个身子都染上了鲜血,但是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清理自身了,他紧接着杀死小羊羔和小猪,当三牲的血液在盆里混合的时候,高觉拿起石磨上的葫芦,将水库中的水倒了进去。

高觉将这个血盆放在石磨上,这时候舞蹈的第二部分已经结束,秦班和王昱雯相对而站,秦班突然动手,开始举着手追赶王昱雯。

王昱雯则开始绕着石磨奔跑,秦柕的鼓声变得急凑起来,饶了几圈之后,秦班一下子抓住王昱雯,开始用手掐着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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