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莘将自己查到的资料递给高觉，不过她还没等对方翻几页，就着急的和他讲解起来，高觉只能将资料放下，专心听着简莘的讲解。
简莘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回去查了查邺城的历史文献，抓到了点线索。”接着她着急的将高觉手中的资料翻开，指着一张照片说道：“你看看这张面具和你见到的笑脸相似吗？”
这是一张古旧面具的照片，黄褐色的面具上染着大块黑斑，仅仅能从形状上辨认出面具的样子，但是上翘的嘴唇和上扬的眼角依稀能看出笑容来。
高觉摇摇头，这么模糊的面具我自然看不出什么，简莘早有准备的翻了一页，指着一张电脑模拟修复图给他看，问道：“这张呢？”
经过电脑的修复处理，再给这张面具涂上颜色后，一张清晰的笑脸勾起了高觉脑海中最深的记忆，他指着照片说道：“就是这个笑容！我两次遇到的都是这张笑容。”
简莘得意的笑了笑，解释道：“昨天看到你画的那张笑脸，我也觉得有点后背发毛，可是我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所以回去后我搜索了邺城历史文献，找到了这篇论文。”
高觉翻开后面的论文，这是一篇讲述晋代原始宗教的文献，作者的文字功力不错，讲的深入浅出，高觉饶有兴致的读了下去。
魏晋南北朝是我国古代一个神秘的年代，由于南北朝长期的战乱，导致大量的文献丢失，关于晋代的记载出奇的少，只是粗通历史的高觉对这个朝代的了解也仅限于竹林七贤等大家都知道的典故。
这个朝代没有三国那么多英雄人物，国力也并不强大，西晋末年还出现了南迁这样屈辱的历史事件，导致国内现在对这块感兴趣的研究者少之又少，高觉几乎对这个神秘古王朝一无所知。
不过这篇论文只是描述了东晋时期扬州地区的一种地下宗教，并不需要太多高深的历史知识，所以高觉勉强也能读下去。
不过东晋的扬州和现在的扬州不一样，东晋时期的扬州是一个省级的行政区域，大致包含了现在苏省的中南部和浙省的东北部，这部分是东晋统治区域的精华地区，较少受到战乱影响，持续繁华了上百年，而东晋的首都健康，也就是现在的邺城，也在扬州的治下。
这种原始宗教名叫“迷真道”，信徒们供奉一尊名为“诞佛”的神祀，他们的教义十分诡异，主张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信奉了“诞佛”才能从虚幻中看到世界的真实。
这样诡异的教义倒也是第一次见到，论文中还记述了信奉“诞佛”的祭祀们会调配一种具有迷幻性质的药剂，分发给虔诚的信徒，让他们看到世界的真实面貌，这种药剂名为“真散”，应当具有强效迷幻剂的效果。
这样的团伙真是妥妥的犯罪组织，而这具面具则是在重大的场合才会使用法器，是“迷真道”高阶成员的身份象征，只有真正见识过世界“真实”的信徒才能拥有。
见过大致看完了论文，安静了许久的简莘才说道：“这个‘迷真道’在史书上的记载很少，出土的相关文物也相当稀少，只知道它是一个古扬州地区的地下宗教。”
简莘接着说道：“这也是因为‘迷真道’被东晋朝廷给镇压了，神像和典籍都被捣毁，所以传教转入地下，传教方式变得更加隐晦，现在能找到的文献自然极其稀少。”
被镇压了，高觉疑惑地看着简莘，问道：“据我所知晋代的黄老风气盛行，各种诡异的教派层出不穷，东晋朝廷对宗教团体的比较宽容，虽然这个‘迷真道’一看就是蛊惑人心的教派，但也不至于被捣毁神像典籍吧？”
简莘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历史知识的哟，我后来也查了查文献，‘迷真道’被禁毁的主要原因是参与了孙恩的造反活动。”
我顿时头大的抱怨道：“怎么又扯上孙恩了，简老师能不能讲解下，我这样的半文盲快听不懂了。”
简莘白了高觉一样，还是解释道：“孙恩是东晋末年起义军首领，他和一般的农民起义还不一样，他率领的是一支政教合一的叛军，他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宗教国家，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非常罕见的。”
简莘也知道离题了，看到高觉茫然的眼神，她拉回话题说道：“孙恩是‘五斗米教’的天师，‘五斗米教’在东晋年间是个有很大影响力的宗教，东南沿海地区有大量虔诚信徒，孙恩在起义前还吸收了不少小教派，其中就包含这个‘迷真道’。”
“原来这个‘迷真道’被大公司收购了啊。”高觉插科打诨了一句，惹来对方的白眼，简莘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后来孙恩起义后，‘迷真道’也在浙省北部起义响应，但孙恩部队战略转向南方，没有打通和‘迷真道’之间通道，导致‘迷真道’被镇压。”
见高觉翻了个白眼，简莘则严肃的说道：“不过关于‘迷真道’战斗力的记载还是留存了下来，《诸暨府兵志》记载了与‘迷真道’的战斗经历，说他们的信徒‘面覆白甲，神勇无匹，中数矢力战不竭。’，所幸数量不多，才被诸暨地区的府兵镇压，迷真道这种疯狂的战斗方式也是让府兵胆寒，所以东晋朝廷对‘迷真道’进行了强力镇压。”
看了这么多资料，高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简莘，问道：“虽然这个面具的笑容和这伙人很像，可是这样不能说明他们和这个消失千年的犯罪组织有什么联系啊？”
简莘则严肃的说道：“现在我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地方，我查过资料，这个‘迷真道’就有用年轻少女供奉‘诞佛’的传统，而且祭典时间就是中元节！”
高觉连忙追问道：“那么现在还有‘迷真道’的信徒吗？从东晋传承下来的犯罪组织还能存活到现在？”说实话连简莘都有点不相信，在中国这片宗教氛围并不浓厚的土壤下，‘迷真道’这样的犯罪组织能否存活至今。
简莘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我查阅了东晋之后的地方宗教资料，再也没有发现‘迷真道’的踪迹，我也不确定这群集团跟踪狂是否和这个古老犯罪组织有什么瓜葛。”
高觉又看了看手中的论文，指着那个出土的面具问道：“阿莘，这个面具现在在哪里？”简莘想了想，说道：“这个面具只是个民间祭祀用品，虽然是东晋的文物，可是算不上官方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作为国家文物强制收藏，现在应当在这篇论文的作者手里。”
高觉追问道：“这个面具是哪里发掘出来的？难道这样的文物可以私人收藏吗？”简莘想了想，说道：“这种文物没有多大价值，只要不是官方组织的考古队发现的，现在都允许私人收藏。”
简莘将资料翻到最后，说道：“这几篇论文的作者是燕返教授，他是邺城考古界的一位大拿，这位老师性格怪异，他每次考古挖掘前会在社会上筹款，他的考古队都是私人性质的，他研究完文物后就会按出资比例分给出资人。”
高觉恍然大悟，说白了这位燕返教授算是个文物贩子，他筹集资金挖掘文物，再按投资比例分配成果，把考古研究做成一笔买卖，这位燕教授确实是个人才。
高觉还是疑惑的问道：“燕返教授打这种擦边球，没有人管吗？”简莘摇摇头，说道：“现在考古界资金短缺厉害，国家级的项目越来越少。但这几年古文物越来越热，越来越多的私人资金趁机涌进来，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行业内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简莘有点叹息的说道：“虽然这种行为造成了大量文物流向民间收藏，可是教授们也要做研究，没有这些资金的支持，很多教授一年都写不了一篇论文，所以当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高觉也有点无语，看着这位燕返教授辉煌的履历，说道：“既然所有‘迷真道’的论文都是他写的，他还挖掘出了这具面具，那么这位燕返教授就是‘迷真道’的研究权威，我们的问题只能找他解答了。”
简莘笑着说道：“我已经预约了和燕教授的学术交流了，后天周五你和我一起去吧。”高觉高兴的点头，没什么能比在一团混沌中看到曙光更让人高兴的了。
简莘突然回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你两次遇到那个诡异笑容，你今天又和笑脸男遭遇了？”
没想到简莘这样敏锐，高觉也正准备把今天的经历告诉她，他一边从怀里掏出装着笑脸男血迹的密封塑料袋，一边向简莘讲了追逐笑脸男的经历。
简莘听完担忧的看着高觉，有点生气的说道：“你一个人要多注意安全，他们如果真是‘迷真道’的余孽，你这样贸然追赶很危险的！”
高觉知道她的脾气，连忙打哈哈糊弄过去，但他刚掏出密封袋，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简莘也顺着高觉的目光看到密封袋上，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密封袋中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明黄色，不同于普通人的红褐色血液，明黄色的血液让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那个让人记忆模糊的诡异笑容，想到笑脸男异常敏捷的身手，连高觉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都不禁怀疑笑脸男到底是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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