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伤人的刀，语言是害命的毒。
起初只是随意的一次闲谈，谁知道那无意间的一句话，竟会越传越离谱，直到面目全非，将一个花季少女活活逼死。
人们嬉笑着将事实扩大，随意捏造谎言，并对此不以为意。
这场流言蜚语的庆典中，以某个少女的名誉与性命作为祭品，所有人都沉浸在八卦的狂欢当中，以至于最后完全遗忘了流言的源头。
除了源头本身。
别人忘记了，我不会忘记。
方莉莉攥紧了拳头。
一侧，刘佳雯还在继续她的嘲讽和谩骂：“你这个伪善的胆小鬼，是你害死了她！”
一点都没错！我的确既懦弱又虚伪，可是这话却轮不到你来说。
“别以为你利用那本书在大学改头换面就能欺骗所有人，你这个杀人凶手根本不配拥有那本书——”
“我不配的话，那么谁配？”方莉莉打断了刘佳雯的话，“你吗？”
正骂到兴头上的刘佳雯声音骤然掐断，兴奋的表情僵在脸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母鸡。
方莉莉眼底嘲弄愈深，“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你别以为用这件事就能威胁我。”
因为你说的这些，我比谁都要清楚……
方莉莉苦涩的神情一闪而过，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刘佳雯错过了这刹那间的动摇。
刘佳雯看着病床上的宿敌，眼角刺痛。
即使方莉莉穿着病号服，脸上绑着绷带，声音沙哑得如同七十岁的老妪，可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却和当初一点也没差别。
这个女人即使已经变成这个模样，她也依旧是那个君临“茶会”的暴君女王！
为什么她不怕？为什么她还能嘲笑我？为什么都到现在了，我对上她还会忍不住紧张？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方莉莉有点看不上刘佳雯这般激动的模样，“那本书有毒，不是谁都能看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要再和我哥套近乎，这也是为你好。”
抓住了某句话，刘佳雯立刻又精神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窥破了方莉莉掩饰得极好的小心思。
“不要接近你哥哥？这才是凭什么！方老师人帅脾气好，我迷恋上他了都不行吗？他未娶我未嫁，即使是我倒追，也要比某些……不知廉耻的人要好得多！”刘佳雯抬着下巴，一脸挑衅，“怎么，你嫉妒？”
“嗤！”
狗眼看世界，遍地都是翔。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龊？
方莉莉什么话都没说，可刘佳雯还是从这一声嗤笑中听出了这个意思。
她腾地站起来，“你以为我真不敢把你散播绯闻，毁人名誉的事情告诉你哥吗？”
“随你。”
“还真是能装，不愧是个爱做戏的小三养的野种。”
方莉莉眼神阴沉了一瞬，刘佳雯勉强扳回一局。她俯视阴晴不定的方莉莉，心里痛快了不少。她“哈哈”笑了几声，也不看方莉莉表情如何，就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像个胜利者。
病房再次回归了寂静。
许久，方莉莉闭眼叹息：“知道了无妨的事情她一知半解，不该知道的事情却知道了不少。唉，麻烦的女人。”
……
……
这之后，方莉莉放弃了在哥哥面前装睡，虽然依旧不开口，但这已足够让方昱高兴得不能自已。
果然，让同龄的好朋友来开导开导是正确的！
他在心中由衷感谢带来这个变化的刘佳雯。
这一日，方昱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照例来到医院看望妹妹。正巧，方莉莉醒着。
方昱很惊喜，正好他有事请要对妹妹说。
“莉莉，明天起我要去隔壁省参加一个会议，可能要花两天，这个周末我来不了了。”
“好。”
“所以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了？”直到这会儿，方昱才发现妹妹居然回话了。
“我说好。”
莉莉真的开口了！
方昱险些热泪盈眶。
兄长微红的眼眶让方莉莉心里有点酸涩，她沉默，随后低叹：“我现在的声音很难听。”
方昱坐到床边，看着妹妹忧郁的眼，难掩激动，“你认为哥哥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嫌弃你吗？”
不会吗？
绷带后的眼直白地传达出这个疑问。
方昱苦笑，犹豫了下，抬手摸摸妹妹的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妹妹，一切都不会改变。”他温柔地安抚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
“可是，我做错了事……”方莉莉忽然想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哥哥。
方昱打断了她，他察觉到她要说什么——无非是高中时代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可那又怎么能是莉莉的错呢？
“你不要想太多，什么事情都没有。”
是的，没有错误，没有罪恶，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莉莉，他的妹妹，他唯一的百合花，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永远纯洁。
他会保护她。
方莉莉垂下眼，掩饰着她声音中的颤抖。她问：“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喜欢我，原谅我吗？”即使发生了这种事，即使我变成这个样子，即使我……
“是的，你是我的妹妹啊。”青年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
手边金色的书越来越烫，他却像不曾察觉。
可是方莉莉注意到了，所以她心更痛，语凝噎。这些，方昱也没有察觉。
会客时间很快过去，方昱帮抬手拂过妹妹脸颊，离开病房时格外恋恋不舍。方莉莉努力装作平静地送走了兄长，直到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我是你的妹妹，所以不管怎样你可以原谅我。可是，我的罪孽，并不需要别人宽恕，即使那个人是你，我最爱的……哥哥。
有些痛苦，是她应得的。有些未来，是她期望的。
她将目光转向手边的书——兄长离开前，她请求兄长将这本书留给她一段时间，因这本书本来就是方莉莉的所有物，所以即使方昱内心有些纠结，但还是答应了。
方莉莉轻轻抚摸着喷着金粉的封皮，这是改变了她命运的书，多亏了这本书她才能逃避这么久，也多亏了这本书，她才能停止逃避。
时间到了，有些没有做完的事，这次该画下一个句号。
她打开了这本书。
像是响应方莉莉的请求，金色的书如同心脏一样，一下一下鼓动着，似是在问候：好久不见。
方莉莉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左手按在了书页上。
无比决绝。
她默默地说：来吧，请你实现我最后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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