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娆的怒火在方昱范同二人走远之后才彻底爆发，以她的忍耐度来说，算是做得不错了。
“小影，那个胖子用什么收买你了？一包糖还是两箱水？”
你要价也太低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潘影吐完槽，立刻鼓起包子脸，装委屈。
付娆一对上这种表情就没辙。她揉揉太阳穴，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潘影。
“你要的资料。”
潘影接过，没立刻打开，慢悠悠地走着。付娆倒是绷不住了，“为什么突然要调查方莉莉，而且还是她高三那一年的经历？”
“突然对她感兴趣了。”
“那种忘恩负义的女人有什么好关注的？”付娆愤愤道。
潘影停下脚步，有些好笑，“你就这么不喜欢她？好歹也是老交情了。”
“她明明知道你的贤者之城在图书馆地下，还偏偏把她的茶会总部定在图书馆顶楼，这不是说她要永远压你一头吗？也不想想当初是谁……”
“你想太多了。”潘影打断付娆的抱怨，“其实那是挺可爱的一个妹子啊，你不觉得吗？”
可爱？付娆眼神透着古怪，整个学校估计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评价方莉莉。
潘影摇摇头，感到很遗憾。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发现呢，方莉莉的确很可爱啊，好像仓鼠一样，只要给它一个轮子，就能一直跑下去，直到把自己累死。
蠢得可爱！
她微笑着，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时的情景。
……
……2:36 S
两年前。
那是在潘影的第七本幻书还没有正式完成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方莉莉和她的相遇是在一个夏日午后。
那天从上午就开始下雨。天空阴沉宛若泼墨，雨水猛烈有如倒灌。乌云层叠之间时有银蛇飞窜，稍后雷声轰鸣，绵延数里。
图书馆建在斜坡上，坡底有一池塘，池中种着水莲，周围有高耸的芦苇。雷雨侵袭中，芦苇东倒西歪，莲叶上下翻滚。平日里池中悠然嬉戏的鸭子此时早已躲藏起来，难见身影。
此处正对图书馆地下书库，从外难见，由内可窥，是潘影最喜欢的观景台。
潘影靠在窗边的软垫上，透过落地窗看着玻璃对面的池水激荡，水珠迸溅。雨点拍打在窗户上，激烈有力，像是战鼓一声声擂在她的心里。
她心中寂静，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
手边是浓茶和书稿，在书的丛林中，她如同往日一样，享受着孤独。
可是这一日， 她的城堡里来了一位入侵者。
是一只浑身湿透的小老鼠。
潘影听到脚步声，扫了那只小老鼠一眼。
穿着附属高中校服的女孩身材高挑，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看着有些怯弱。她身上湿漉漉的，发梢衣裙正在滴水，没一会儿她脚下就积了小水洼。潘影的随意一眼便让她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女孩整个人瑟瑟发抖，像是刚出生的雏鸡，煞是可怜。
潘影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皱眉。她不喜欢不请自来的客人，尤其是在她读书的时候。
“书会受潮的，把地上的水擦干。”潘影扔过去一卷纸。
那时的她态度要比现在冷淡得多。
女孩显然是被潘影无感情的声音吓到了，她接住卷纸，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潘影没再看她，再度回归自己的世界，埋首于书中。
女孩先是有些慌乱，一段时间后，这种漠视反而让她安心。她用手里的卷纸擦了擦手和脸，尽可能整理了易容，之后她想了想，如潘影的交代，开始蹲下把地面擦干。
做完这些，她一时不知要做什么。窗边的那个人浑身上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女孩不敢搭话。那个人身边的书堆就像是围栏，将她与外界隔断。
雨还在下，暴雨淹没了落雨以外的所有声音。
喧嚣，却又安静。
许久都没有听到潘影驱逐的话语，渐渐地，女孩胆子大起来。她寻了个离潘影不远也不近的角落坐下，抱膝靠在书架上。
她头靠在膝盖上，偷偷看着潘影。
这里好像是那个人一人的孤岛，同时也是自己的孤岛。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也不会在意自己现在打扮是否得体，言语是否妥当。女孩终于松了口气。
她在这里谁都不是。
这么想着，脸颊又湿了。
是泪。
不知怎地，她隐隐知道如果自己发出声音，窗边的那个人一定会生气，所以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雨声里，有人在安静地看书，有人在安静地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的心情终于平复。她擦干了泪，从怀里拿出一物。
那是一个书签。
女孩用纸擦干了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包装，取出书签。
她目光流连在书签一角的百合花暗纹上，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她闭上眼，然后对着那朵百合花，接吻。
片刻后，她将书签放回包装纸内，仔细封好后重新放进怀里，按在心脏上方，缓慢地，缓慢地笑了起来。
像落水者抓着救命的芦苇般，笑了起来。
潘影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她面无表情地从某处收回目光。
书架下一角缩成一个球的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来这里，潘影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只是女孩刚才的动作她看到了。
她的表情让潘影印象深刻。
花儿一样的女孩，如梦一般脆弱。即使被雨水打湿，也依旧纤细，惹人怜爱。
潘影知道女孩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不管是那水润的双瞳，还是那红晕的脸颊，亦或是那绝望又热烈的笑，她已看过太多。
那种无可救药，无可奈何的感情，这个女孩也知道了呢。
真可怜。
就像飞蛾扑火，灼热，苦痛，毁灭，只为了刹那沉沦。
可是没办法啊，赴死，是她的本能。无可救药，无可奈何。
真愚蠢。
不过即使这样，这个女孩也不会回头。
愚蠢又可怜的小老鼠。
至少在暴风雨结束之前，希望你的梦能够长一点……
或许是那个女孩的笑容太美，或许是那天看的书内容太有趣，这种怜悯，对那时的潘影来说，是少有的温柔。
在那个暴雨的午后，潘影的城堡里来了一个访客。
她就是方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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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貌似一不小心文艺起来，结果把我自己都苏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