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蛮神降临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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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S云雾再次蔓延遮住顾何的眼睛,等到云雾消散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场景。

高耸幽暗的教堂大厅空旷无人,教堂的中间有一座石制的天父,慈祥的天父俯视下方似乎正在怜悯他的羔羊。一个女人跪在天父的脚下,她默默呢喃听不见在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无比虔诚。

顾何走近了一些,他有些认识不出这个女人了。不是他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他只是真的希望认错这个人。

她是艾米的妈妈,格里斯太太。现在她模样大变,苍老无比。以前那一头金色好看的头发现在已经枯黄无比,其中还夹杂在大量白发,眼眶深陷,脸上爬满皱纹,眼睛里除了期冀之外,余下的只剩下绝望。

如果说艾米十六岁,如同一朵最美丽的花朵。她正处于绽放的季节。那么格里斯太太就如花儿的根须,当花儿开始凋谢,根须已经无法吸取任何营养。

两个人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如果说格里斯太太是一团最热烈的火焰,艾米对于她来说,就是整个世界。当失去艾米,她就失去了世界,火焰变成了火苗,没有了世界她已经无法再活下去。

我们震惊世间最伟大的力量,那是一种冠绝天下的力量。世俗间一切都无法与它媲美。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就是母亲的呼唤。

格里斯太太那对女儿的思恋,能否穿过层层阻隔传递给身处监牢满缚锁链的艾米耳朵中。

阴森的牢房,艾米伏在冷硬的地上,迷茫抬起头,她似乎感觉到什么,一种熟悉的味道。她忽然挣扎起来,多日的拷打和求死的心理让艾米身体极其虚弱,每移动一下手腕空洞的伤口就刺痛一分。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摸索着,匍匐着,呼喊着。

“妈妈?妈妈!妈妈。”少女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哀婉凄惨。

艾米的眼睛睁得老大,但是瞳孔却没有一丝聚焦。不管多么不想相信,残酷依旧摆在那里,小小鸟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毒刑和拷打毁掉她的眼睛,不管世界多么美好,都与她无关。

少女的手终于摸到了门边,她奋力推开木门。侧耳倾听,似乎要认真倾听那错觉的声音是否来自母亲。

她的脸上浮出惊喜,远处那柔美清澈的曲子确实是妈妈的声音,熟悉的曲调是她童年的回忆。少女的动作急切,手指深深抓住门框,下一刻就要循着声音奔过去。

小小鸟脸上充满了思恋和不舍,但是她却做出心意相反的决定。少女最终没有走出这个牢笼,她慢慢拉上木门缓缓隔断妈妈的声音。

此时的少女再也回不到过去,她伤痕累累,她期待死亡。妈妈的心意她明白,但是恐怖的修士还在这里,妈妈无法拯救她,甚至会被她一起拖进地狱。

那么,就再见吧,好好生活下,不要再去找我,永远不要再去找寻我。

就让在我在这个阴森的黑暗中孤独地死去。

格里斯太太安静低吟着曲子,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怀念过去的时光,那都是一段普通冬日午后。她哼着曲子打着毛衣,她的女儿似乎正在她的膝边打转,波尔时而安静看着窗外,时而追逐女孩。一切那么美好,似乎恍如昨日。

当曲子结束,现实重新回到冷寂的教堂大厅。女儿的幻影消失,沉默地天父高耸而立,他依然嘴含微笑,似乎在提醒格里斯太太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真实残酷让她心痛不已。

格里斯太太低声抽泣,在安静教堂这样声音让人听了无比心痛。

顾何站在她的背后,黑暗遮住少年面容表情,他目不转睛看着这位母亲。

这就是安东尼亚的过往,这是她的记忆。残酷还在继续,我想看完它。

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这种伟力依然无法让她的女儿回到她的身边。她求救于比世间还要伟大的人,她的信仰她的主,她哀求主将她的女儿还给她。

身后响起脚步声,黑影站在格里斯太太背后。纯黑的神父服饰罩在身上,脸上浮着无比温和表情,阿姆布罗瑟修士出现了。

“多么虔诚的教民啊。格里斯太太你真的想见到女儿吗?”

格里斯太太停止了啜泣,她抬起头脸上浮出不可置信的惊喜 。

她断断续续呜咽道:“真的,真的可以让我再看我的女儿吗?”

阿姆布罗瑟修士露出奇异的笑容:“那要取决于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格里斯太太,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格里斯太太吃惊看着修士,明明如此温柔的修士,笑容还是那么温暖,但是她却体会到一种让人心悸的冰寒。她重新打量阿姆布罗瑟修士,修士表情眼神动作依然如初,什么都看不出。

格里斯太太心里有种奇怪直觉,如果她答应他就会失去一切。但是,在失去了艾米后,她已经一无所有。格里斯太太缓缓点了点头。

“任何代价都愿意吗?”阿姆布罗瑟修士最后确认道。他明明已经清楚答案,但是他依然要这位母亲回答。这里面不光有他的恶趣味,还有他最终的确认。母爱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让他好好确认一下吧。

格里斯太太再次缓缓点头。

教士缓缓伸直手臂邀请,他温柔说道:“现在请跟着我,主会把你的女儿还给你。”

地下室隔板打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地下室,那里面的黑暗立刻包裹了他们。

顾何站在原地,他没有如之前那样焦急阻止。他的目光深沉,似乎穿透了整个地面,他看向监牢的方向。小小鸟终于要与自己母亲相遇,这一次相遇没有喜悦,只剩下最纯粹的黑暗和绝望。

“无人能永生,谁人不可死。”少年反复低吟,心底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必然,无法打败的宿命。这就是安东尼亚的宿命,她必然会变成埃斯米拉达。

即使少年拥有先知般的记忆,依然是一条无法挣脱时间之河的鱼儿啊。

在这里他终于明白时间的伟岸和残酷,这种让凡人无奈的力量,才是最终促使魔法师寻找彼岸,打破轮回成为超越一切,成为翻转时光的谱曲人。

这才是他们孜孜不倦追求彼岸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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