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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天放了晴。范青起床后，就看到岳母在厨房里做早饭，岳父则戴着老花镜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听收音机唱戏。
林莎还没起床，平时她起床很早的。范青不禁有些疑惑，于是走入林莎与女儿的卧室中，叫妻子起床。
林莎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迷糊地说：“昨天晚上真是睡得好啊，居然一直没醒来过。郑老先生的芴芒草药丸还真不错，效果蛮好。今天得让爸爸再去买一点，好让我带回城里继续服用。”
范青打趣道：“就是啊，昨天晚上你一进屋，没多久就打起了鼾，睡得可香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婴儿床边，抱起了才三个月大的女儿。这时，他看到女儿袖口上的祛病猴，不禁愣了一愣。
布猴子的前胸后背，真的多了两处椭圆形的黑色斑点。这两处斑点，都只有鹌鹑蛋蛋黄一般大小，但却十分清晰，并非是弄脏后形成的污迹。难道这就是祛病猴从女儿体内吸出的病气吗？范青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岳父曾经说过，祛病猴只存在于男人的口口相传中，绝不能让女人知道，所以范青并没把这事说给林莎听，只是不动声色地说：“干脆我们吃过早饭，一起到郑老先生家去买芴芒草药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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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早餐，范青抱着女儿，与林莎出了綦镇，穿过镇外那片芴芒草地，来到了郑老先生的土墙平房外。令范青感到意外的是，平房外站了很多人，正大声争执着什么。在人群中，还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而这个人，正是五大三粗的屠夫李柱子。李柱子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此刻已经休克了。
“出了什么事？”范青连忙问道。
一个村民答道：“出大事了，郑老先生被杀了……他是被李柱子杀死的……”
“为什么？”范青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柱子，问，“他为什么要杀郑老先生？”
村民看了一眼林莎，迟疑了片刻，却犹豫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范青明白了，郑老先生的死，一定与祛病猴有关。祛病猴的事，只有綦镇里的男人才知道，所以这个村民不愿意当着林莎的面说。
范青赶紧对林莎说：“这里出了事，你快带着女儿回家吧。我在这里看看热闹。”
林莎见郑老先生已经死了，芴芒草药丸自然买不到了，只好从范青手中接过女儿，悻悻回了家。
村民见林莎走远了，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范青说：“李柱子在郑老先生这里请了祛病猴后，接连六天布猴子身上都没出现吸出的病气。他以为是老婆周蓉无意清洗了布猴子，才让祛病猴没起到作用，所以最后一天他把老婆赶回了娘家。”
李柱子原先以为，今天只要一起床，就能看到布猴子的身上出现椭圆形的斑点。但他天亮后睁开眼一看，却无比的失望——布猴子依然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黑色的椭圆形斑点？
他不禁咒骂了起来，为什么镇里其他人请回的祛病猴，都可以出现吸出病气后所产生的斑点，而自己请回的祛病猴却毫无作用？他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郑老先生拿给了他假的祛病猴。郑老先生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所以才这样做的？
说实话，李柱子在镇里本来就不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人，他一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在镇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他认定了郑老先生拿假祛病猴欺骗他，是想让他儿子体内的病气无法吸出，从而让他绝后。
李柱子顿时怒由心生，钻了牛角尖的他，气急败坏地拔出杀猪刀，出了綦镇。穿过芴芒草地，他踢开土墙平房的大门，将锋利的杀猪刀捅入了郑老先生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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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柱子杀了人，没跑吗？他怎么又受伤后被五花大绑在地上？”范青好奇地问。
这村民答道：“多亏了郑老先生喂养多年的猴子小黄。小黄见主人被杀，立刻就扑向了李柱子，把他抓得浑身是血，直到他昏死过去……”
“郑老先生不是剪掉了小黄的指甲吗？怎么还能抓得李柱子浑身是血？”
村民说：“郑老先生只剪了小黄一只爪子的指甲，另外一只却没剪。平时，小黄都用剪看指甲的一只爪子和镇里的人玩。如果有人欺负它的主人，它才用没就爱你指甲的一只爪子保护郑老先生。”
原来如此。范青不禁叹道：“小黄真是通人性。”
“那当然，平日里，小黄真的很通人性，郑老先生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它还常常到镇里来帮主人买东西呢。”
范青探头朝土墙平房里望了一眼，却看到屋里的铁笼大大开着，笼子里的小黄已经不见了踪影。
村民又说道：“小黄抓昏了李柱子，就跑到镇子边上大声喊叫，把镇里人引到了郑老先生的家里，这才让人抓到了李柱子。不过，随后小黄就跑进芴芒草地，躲了起来。”
范青不禁暗叹，小黄一定只愿意做郑老先生一个人的宠物，而不愿意再有一个新主人，所以它才在郑老先生死后，独自躲进了芴芒草地，不见了踪影。
这可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生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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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岳父家，范青看到妻子林莎正抱着女儿与一个也抱着婴儿的女人聊着什么。林莎见范青回来后，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周蓉，她男人就是李柱子……”
一提到李柱子的名字，周蓉的眼神立刻变得黯然了下来。周蓉很漂亮，她今天一听到郑老先生的死讯，就赶回了綦镇。李柱子被镇里人抓走了，而她则赶回家，把丈夫丢弃在床上的刚满两个月的儿子抱在了怀里。
周蓉本来想抱着儿子跳井，幸好林莎赶了过来，将她带回了父亲家里。
“这天杀的柱子为什么要害死郑老先生呀？”周蓉嚎啕大哭道。
范青也不方便将祛病猴的事情说出来，只好胡乱安慰了一下周蓉，让她别太伤心，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避开了周蓉，林莎悄悄给范青说：“我们回城的时候，带着周蓉一起走吧。她老公杀了人，她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没法继续在镇里过下去的。”
“可是，她去了城里，能独立生存下来吗？”范青不无担忧地问。
“应该可以的……周蓉给我说过，她生小孩前，曾经在城里做过文员，就在我们那个城市里。”林莎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