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部 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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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折损守茔梅株, 这暗香御寒退暑;更莫向香坟弄锹落锄 ,燕支土裹着玉骨;杜鹃血啼开黄泉路,竹枝歌唱得丽人苏。拼将十指插香土, 漫说是阴隔阳阻;真意儿暗度俏诉,心气儿轻送细吐,柳魂梅魄撞地府, 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

“ 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

一层层水榭,高楼烟度, 星星点点开了一地的白花,我头上还顶着一棵梨树,水榭上倚着一位红衣的美女,长发如瀑,体态婀娜,背对着我,估计正脸也必定风情万种,女子一遍遍的再唱着方才的半厥词,语调轻软,若绕指柔情。

虽说隔着女子不过一塘池水的距离,但我总觉得面前烟云缭绕,那女子连同她身边的事物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身上着的一裘红衣,在这一团朦胧之中,还依旧如血般的鲜艳。

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

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

直到闹钟响了三四遍之后我才晓得自己方才是做了一个梦,方才让我惊鸿一瞥的女子,宁静淡雅的楼台小谢,也全都不是真的。

但是女子的唱词依旧环绕在我的耳侧绵延不绝,尤其是最后一句的‘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

其实我平时很少做梦,记得小时不过十三四岁的时候,有天晚上梦到死去的姥姥躺在下水道里,水管的上面滴滴答答的滴着水,她一直在说自己冷,难受,我醒来的时候也流了一枕头的泪,我妈就问我梦到了什么,我说给她听,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后来还特意让我爸去姥姥墓上看了看,老爸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原来是老人家的坟冢上的一块水泥裂了口,前两天下了挺大的几场雨,估计是把底下的姥姥给淋着了。

还有一次是高二的时候,我们那块的条件挺差,除了三年级以外的男生都睡大通铺,十来个人躺一张木头的通铺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老感觉有东西在压我,当时还以为是我旁边的胖子睡觉不老实把他的肥腿跟肥胳膊都搭在我身上,也就没管,推了几次愣是没把那孙子推开。

当时学业尤其紧张,常常是一倒头就睡了,就这么的睡了将近大半个月,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去跟胖子摊牌,叫他晚上睡觉给我老实点,胖子跟我闹掰了,换了铺。可是我还是老感觉那个东西在压我,最后我费了老半天事克服了上下眼皮子的困难,睁开眼一看,差点没吓过去,只见我身上趴着一个特别庞大的黑影,我使劲挣扎使劲推,可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是动弹不了,最后还是给吓醒了,后来换了铺,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我在想,难道梦到的这个女子也是有什么深意的么?

我还记得她最后的一句唱词,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这是我从来没听到我的唱词,我这人很少很少听戏,以前还以为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就是京剧,差点没让前女友寒碜死我,我把那几个字打到了百度上百了一下,我看着那个搜素的结果,只觉得我的两条胳膊凉飕飕的。

“休折损守茔梅株, 这暗香御寒退暑;更莫向香坟弄锹落锄 ,燕支土裹着玉骨;杜鹃血啼开黄泉路,竹枝歌唱得丽人苏。拼将十指插香土, 漫说是阴隔阳阻;真意儿暗度俏诉,心气儿轻送细吐,柳魂梅魄撞地府, 长眠人魂还酥肌 , 艳如故。”-----出自《游园惊梦》选段《红芍药》

这个结果害的我上班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不过大哥比我还心不在焉,他上一天班基本上能睡半天,抽半天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很少出去,我一度怀疑他一直这么坐着能不能就地生了根,不过他跟植物的区别确实也不太大。

结果当天晚上睡觉我又再一次的梦到了那个红衣的女子,那女子穿的衣服我也分不太清楚是戏服还是古装,这次她倒没有一直唱戏,这次的场景是在她的闺房,连房间都是跟我们店里一样的古色古香,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不是现代的人,难不成我做梦梦到我前世了?

而她是我前世的爱人?

她坐在梳妆镜前,瘦弱的脊梁却挺的很直,近距离来看,她的一头秀发更长,已经拖到了地面,发尾处松松的绑着一根红绳,一身红妆,她究竟会是待嫁的少女,还是新婚的少妇?

她一直这么坐着,窗外吹散了几片梨花飘飘洒洒的落到她的妆台,曳地的长裙上,如若不是窗外的梨花还在随风飞舞,我甚至还以为时间已经在这一刻定了格,而且最最让我无语的是,我现在的角度,在门外的夹缝中间,这真像极了一个偷窥良家妇女的空虚老男人。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的身影轻轻的动了动,长发如浪一般微抖了抖,她侧过脸,仰头看向窗外的梨花树,侧脸的曲线及其柔美。

上学的时候历史老师给我们讲古代的美女,说佳人玉做骨,芙蓉做面,柳为眉,我环顾全班的漂亮女生,都不是这种感觉,所以一直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夸张,直到今天。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然后我看到,有一滴透明的泪水,静静的划过她的脸颊。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淡定了,一连两天都能梦到这个女子,而且内容还不重复,估计再做两天直接就可以写书了,我把我的遭遇说给大哥听,想让他来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听说了我的情况,眯着眼抽了口烟,仔细的想了一会儿,道:“你以前从未梦过她么?”

“没有。”

“那你这种情况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女子的鬼魂想要你帮她的忙,她可能有求于你,但是你说她的装扮不是现代人的装扮,没理由人死了几百年也没鬼差来勾魂的,所以这第一种情况差不多可以省略掉了。第二种,她或许不是个鬼,是靠在梦里吸食人精魄为生的梦魇,要是第二种,你可得小心了。”

我啊? 了一声,问道:“没可能是前世今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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