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部 望乡台

它上雕着虎目呲牙的龙头,中间留着撇嚣张的小胡子。下刻严私密和的鱼鳞,头尾相楔间刻着四个小字:“生杀我定”,样子很是威武。

我端详了一会,好笑的叹了口气,长相如斯风骚别致,当只钥匙着实是可惜。

这把钥匙是我爷爷的遗物,那是他年轻时买下的一个店铺的开门钥匙,最后嘱咐留给了我。

老爷子来去匆匆,与我奶奶结婚五十年,但呆在家的天数却连两只手叠在一块都能数的过来,最近这几十年更是销声匿迹,连个消息都没有了。

所以我长到这么大,一次他老人家的面都没摸见过,想想说来也实在讽刺。

如果不是在一个星期之前接到他阔别多年的信件,我还以为他早走了,要不就是跟着哪个女人私奔去了,但这话不敢对我爸妈说,毕竟有些大逆不道。

老爷子吊足了我奶奶一辈子的胃口,临死的时候,却连个贴身的念想都没她留下,一张遗嘱,一份房契附着钥匙,一张六十万的存折,于奶奶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

我奶奶抱着这几样东西哭了两天一夜,三人换班挨个劝也没后果,最后精神抑郁进了医院。

我和我爸那几天一直守在医院,听奶奶翻来覆去的念叨她唯一能够回忆的事情,大多是枝梢末节的小事,但却记得非常清楚。

多次劝说无果,我只能叹息。

后来奶奶出院,家里办了简单的葬礼,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葬。爷爷的相片还是当初二十多岁时与我奶奶在大连拍的,最后请人抠下头像,放大了数倍,已隐隐有些模糊了。

我妈在一旁抹眼泪,我撑大眼睑,尽量想些悲痛的事情,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葬礼没有请人,是我爸的意思。

回家时,我坐在我爸的大众上,看了看窗外,天气好的要命,没有乌云满天,也没有细雨沥沥,我妈在一旁抱怨,这实在不像是送走人的天气。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是相当不待见这个与我脉相连的爷爷,想他一消失就是几十年,好容易等来封信还是份遗嘱,信一来就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倒不如不来这封信,让我奶奶一直等下去,等待就是信念,远比现实的打击来的强。

再过三天爷爷的头七烧完(说是头七罢了,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去了多久),我爸就把他留下的钥匙正式交给了我。

那时我已大学毕业两年,日子一直过得昏昏碌碌,没半点可骄傲的成绩,所以接到这把钥匙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我爸一反常态也难得的静下来跟我交彻了一会,言语大多意思是一些絮叨的嘱咐,最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歹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别叫它荒废了。”

我不禁哑然,想我爸摊上一个这么不靠谱老爹,临了在对孩子托付的时候,却是连半分怨念都是没有的,这么一来,我对爷爷不免产生一些好奇,只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爹的胸怀还是爷爷的魅力。

爷爷留下的店铺在港口大街内八街第四街,距离我家竟然不远,只不过那里还没怎么开发,房子也不多,排排相隔,环境倒是优雅,最让我兴奋的是,在不到一里地的地方,还有一所学校。

两旁大多是民居,店铺很少,这一块地势低洼,房子大多都垫着很高的地基,前面就是海,偶尔还有一两只海鸟过来停靠觅食。

屋子的大门是木头做的,那木头年代显然久远,已隐隐泛出黛色,与一派青砖绿瓦融为一体,像是江南一带的味道。

我一直很好奇那把长相别致的钥匙开的究竟是一把怎么样的锁,可走近一瞧,却有些失望。原来那不过就是一把很普通的黄铜锁,只锁的两边刻了一些花纹,我把着锁看了看,却意外的发现这把锁上竟有两个钥匙孔,一左一右,我尝试了一下,那锁有点生锈,最后还是叫我给生拽开的。

那木头门也相当的厚重,推的时候十分费力,我差不多把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心想等回来得赶紧把这门给换个铝合金的吧,这开个门也太遭罪了。

屋子已经很久没人涉足过,一开门,扬起的灰尘顿时朝我扑来,我嘴没合上,吸了不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抬眼看向屋里,奈何那光线实在惨淡,只依稀看得出满屋古色古香。最后还是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充当了手电筒来用。

屋子倒不小,盘旋一圈之后发现这里也是有窗户的,只不过用是老辈子的窗棂,且窗棂订的密实,更像一块搓衣板。

我把窗棂支开,阳光曝进,方才灰尘太大没觉得,太久的不见天日,使得这屋里满是泛潮发霉的气味,有一些家具已经隐隐泛了黑。

我上下打量了一会,心里大体有了想法,而且这屋子连个灯泡和插座都没有,光是接电路就得大动,屋子的装修问题可以推后再议,思来想去之后,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回去跟我爸商量商量,我毕竟不是很懂,具体要做什么还没有考虑清楚,所以暂时也不着急。

再看了一会,我打算回去,然而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店里安静,加之我又在想事,所以乍闻此声,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我暗骂一声,出门去看,可两旁的街上除了有几个老太太凑在一起聊天,并没有人在敲门。

回去之后,敲门声却依旧在响,而且很有规律,也排除了隔壁在家钉钉子和敲窗户的可能,而且听那声音,倒像从是店里传出来的。

思及此处,我心里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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