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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碧水湖子母剑分光，九华山枯木绽新梅（二）
老和尚怀抱着化玉，行游子在前领路，两人当即舍了小舟，踏着一块块青色的石板，沿着山道往上爬去。
越往上走，灵气便越发充沛，而且自从踏上山道以后，老和尚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但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抬头一看，只见那山道蜿蜒曲折，绵延直上，旁边有密林叠翠，怪石嶙峋，尤其显得清净幽深，尽头处更是云遮雾绕，也不知通向哪里。
一路上景致不少，两人行的不快，大半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在一处凉亭上歇息起来。
这半山亭建在峭壁之上，站在亭中，山下景色一览无余。
“好端端的爬什么山？”行游子一边嘀咕，一边四仰八叉的仰倒在亭中的椅子上。
自他修道有成以来，何曾这么费劲的爬过九华山，从来都是飞来飞去的。如今真要他这么一步一步爬上去，一时间还真有些吃不消。
反倒是一旁的老和尚，怀抱着化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山上有阵法？”老和尚忽然开口道。
“咦？你看得出来？”行游子道。
老和尚摇摇头道：“只是感觉。”
“你说的不错。”行游子道：“我九华山要是没有些根基，哪里能够传承千年不倒？虽然山上人丁不旺，只有寥寥几口人，那也是不曾入世的缘故。相比声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守护那株千年一开的道莲？”
行游子轻哼一声，也不答话。
不否认便是承认，老和尚知道，这些恐怕都是九华山不外传的秘密，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而且这次受邀赏莲，已经是荣幸之至了。
歇息了不到盏茶功夫，忽然传来一阵“吱呜呜”的叫声。老和尚循声望去，只见山道上一道火红的身影闪电一样破雾而来，奔行速度之快，当真令人咋舌。
行游子听见动静也坐起身来，道：“是我徒儿养的灵猴。”
正说着，果然就有一团火一样毛茸茸的东西在亭中窜来窜去，最后落在行游子怀里，不正是只猴子吗。
“咦，这猴儿似乎不是凡种？”老和尚惊道。
“那当然，”行游子得意道：“这可是上古神兽朱厌的后裔。”一边拍了拍那猴儿的脑袋，“炎朱，你是来接我的吗？丑丑呢？”
那猴儿吱吱呜呜，只朝来时的山道上看去。
“这猴儿叫‘炎朱’？”
“不错。”
“丑丑又是谁？”
“是本仙的徒儿。”
“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是因为长得丑吗？”
“那倒不是，”行游子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化玉，长叹道：“待会儿自己见了就知道了。”
小猴子炎朱在前领路，才走了不远，便见一道黄光几乎是贴着路面从上面忽闪闪的飘下来，隐约还能听到些“叮叮”的脆响，倒像是长剑击打在石板上的声音。
老和尚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长得颇为结实的少年趴在一柄飞剑上，一路磕着青石板晃悠悠的飘下来，在两人身前丈余处才勉强停下来。
那少年才从飞剑上爬下来，见到行游子，红着眼哽咽道：“师父，你总算回来啦。”说着便跪倒在行游子跟前。
行游子挥手一拂，那少年便站了起来，行游子道：“丑丑，不许哭，师父这不是回来了嘛。”
“怎么只有你来？”
“嗯啊。”
“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师兄师姐吗？”那少年摸了一把眼泪，道：“没有的。师父你走后没多久师叔和大师兄二师兄也都跟着下山啦，四师姐进了丹元洞说要闭死关，五师兄也跑到绿驼山去寻鹤了，山上差不多只剩下我和炎朱啦。”
行游子一听，气的胡子都吹起来，敢情自己一走，就没人愿意照顾自己这个傻徒儿了。
“这还了得，反了反了！这群小王八蛋，等金莲一开，我看他们谁敢回来，谁回来我打断谁的腿！”莲花顶金莲绽开乃是九华山千年一遇的大事，行游子断定到时候他们肯定都会回来。
那少年说着便扑到行游子怀里，哭道：“师父，你再不回来，徒儿就要死啦，山上没人陪我说话，我一个人感觉好害怕。”
“不哭不哭。”行游子拍着那少年的脑袋安慰道：“师父回来了，师父陪你说话。”
行游子一改之前厚颜无赖的形象，倒是大大出乎老和尚的预料。
“他就是丑丑？”
“正是，他是我九华山的小六，也是我第三个徒儿。丑丑，这位是燃灯大师，还不赶紧见过。”行游子把那少年带到跟前指着老和尚道。
丑丑看着老和尚，好奇怪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为什么把脑袋剃的光光的，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丝一毫莫敢损伤吗？更奇怪他大白天的还点着灯盏，难道他有很多钱吗？可是看老人家的衣着一点都不像是有钱人呀。
丑丑虽然笨，但也不太傻。老和尚一盏青灯始终稳稳地悬在肩上，山风吹过，灯焰还能幽幽的烧着，连晃都不晃一下，一身修为可见不浅。而且师父与他平辈论交，心里自然觉得他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当即跪倒在老和尚跟前，恭敬道：“丑丑见过大师。”
“让你见礼，谁让你下跪了？”行游子气道。
老和尚哈哈一笑，抓着丑丑左右打量，道：“嗯，憨是憨了点儿，长得一点儿也不丑嘛，而且心思单纯，反倒惹人喜欢。”
“哼，”行游子瞥了一眼化玉，哼道：“你徒儿长大了兴许还不及丑丑，看你喜欢不喜欢。”
老和尚一愣，道：“是好是坏，全都是他的命数，若他长大了真要像丑丑这样，我觉着也不坏。”
“哼！”
老和尚既然这样说，行游子也不好再多话，当初自己看明白化玉儿身上的状况拦着老和尚莫要招惹，完全是因为有丑丑这个前车之鉴的缘故啊。
天知道这憨傻的小六，十多年来耗费了他多少精神。
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怕他被其他徒儿欺负，怕他从崖上掉下去怎么办。还要教他识字练剑、教他礼义廉耻……，哎呦呦，别提了，行游子一见丑丑突然间感觉心肝儿都疼。
“丑丑，我问你，我出去这几年，那《道藏》你可都抄会了吗？”行游子一脸期冀的问道。
“师父，”丑丑突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道：“你出去三年，我已经把第一本的第一卷都抄下来啦。”
“三年……，第一本第一卷……”行游子一听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气的。
丑丑把脑袋伸到行游子跟前，后者极不情愿的在丑丑脑袋上摸了两把，丑丑一抬头，双眼泪光闪闪，一脸激动的模样。
十多年来，每做成一件事，行游子都要这样做，这是给丑丑的奖励。
“师父”，丑丑扭扭捏捏，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我还，我还学会了御剑。”
“御剑？”行游子忽然想起之前丑丑确实是趴在剑上一路磕磕碰碰飘下来的，差点没忍住就喊出来：“你那样也算是御剑？”
不过想归想，行游子可不想打击了丑丑的信心，当即拍着丑丑的脑袋道：“我记得离开的时候，明皇可是连碰都不肯让你碰，几年不见，居然已经到了御剑飞行的地步。嗯，虽然飞的还不算高，不过也已经不错啦。”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明皇剑是师弟行钰子年轻时候的无意中得到的一柄剑，也是极其古怪的一件法宝，丑丑能得到它的认可，已经殊为不易了。
丑丑得到夸奖，简直高兴的合不拢嘴。
“对了，金莲现在怎么样？”行游子道。
“师父放心，我每天都去看的，你离开时只有这么大一个花骨朵，现在莲池里长了这么大一个鼓鼓的花苞，眼看就要开了。”丑丑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那就好，那就好。”
三人拾阶而上，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仙境似的地方。
抛过之前走过的刻着“巍巍九华”的丈余高的门楼不说，过了门楼，几人立在一片翠坪之上，入眼只见得雕栏玉砌，碧水朱楼，丹顶飞檐，各有雄奇。
老和尚看在眼里，忍不住啧啧称奇。
行游子一脸得意之色，道：“这算什么，我九华山虽然算得上是一处圣地，可毕竟不曾入世，比起儒门的周南山、补天教的补天宫可差得远啦。”
也不知是不是饿了的缘故，化玉儿张着嘴只是哭，虽然听不见哭声，但老和尚看的着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片形似一口小钟的绿叶子，给化玉儿含在嘴里，看的行游子两眼直冒精光。
“这悟道茶叶，老和尚哪里得来的？”行游子心道。
“师父，这是小七吗？”化玉一闹，丑丑这才注意到老和尚怀里化玉儿的存在，张口便问，还以为是行游子这次下山新收的徒弟呢。
“我可没有本事收他做徒儿，”行游子哼道：“小娃娃另有师父。”
“哦，”丑丑失望道：“我还以为是小七呢。”
丑丑似乎爱极了化玉儿，亲自动手给化玉儿熬了粥，老和尚给小家伙喂得饱饱的，后来实在耐不住丑丑软磨硬泡，千般叮嘱之后，才由他抱着玩去了。老和尚也乐得清闲，和行游子在临渊阁上吃着茶又下起棋来。
如此过去好几天，白天丑丑带化玉儿和炎朱一起出去玩，老和尚则与行游子吃茶下棋，直到晚上月上中天，老和尚才把化玉儿带到房里，暗自给他推脉输气。
转眼已到九月，这日两个老家伙还在下棋，好好的棋局被小猴儿炎朱吱呜乱叫着撕乱，老半天后才见丑丑抱着化玉儿吃吃的跑来，说后山的老梅忽然出芽了。
行游子一听，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一步跨到丑丑跟前，抓着他的手瞪着眼道：“你说什么，那梅花怎么还会出芽？”
丑丑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道：“师父，丑丑只是……只是带化玉儿去圆子里……园子里玩，偶然才发现的。”
行游子听完，一阵风似的朝后山飘去。
丑丑又害怕有委屈，眼泪汪汪的几乎要哭，老和尚赶紧安抚几句，这才缓过来。
是夜月明星稀，行游子于后山梅园饮酒舞剑，子母出鞘，轻吟不断，剑影漫天，华光逼人。
老和尚立在一株老梅边上，只见那似乎被雷劈过的枯焦的梅枝上，果然冒出来许多翠绿的新芽。
不过自己送给化玉儿的菩提佛珠怎么也挂在梅枝上？难道是丑丑贪玩，太过粗心大意的缘故？老和尚摇摇头，盯着老梅树上一滴晶莹的露珠沉思起来。
老梅旁边，立着一座孤坟，坟前也不见墓碑，只在不远处立着一座残破的石碑，石碑早已毁掉大半，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裂纹，隐约只能认得出来几个字来：“世间……大道，……本心”，落款正是“悟雪”。
PS：o(∩_∩)o 哈哈。。。抱歉 ，终于又写了一章，重复发的已经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