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你怎么了？”邹明翰蹲在地上，摇晃着昏迷不醒的方卓，眼里全是慌乱。
邹长卿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而是继续调试他的电脑显示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人脑观测仪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啊！这又不是普通的电脑，驱动啊硬盘啊出什么鬼问题，这可是在世界上都首屈一指的高科技设备，怎么会出现如此小儿科的问题呢？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邹长卿的头上冒出了细汗，当然是紧张的。但不是紧张方卓，而是紧张他的设备。如果刚才观测的数据都毁于一旦的话，那所有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了。
方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最多也是因为承受不了精神碎片的冲击而一时间昏迷，休息一下自然就会醒来。
但这人脑观测仪可不能出现任何岔子，这毕竟是中科院的设备，虽然自己目前是中科院最有前途的院士，而且还是人脑学科的科研带头人，但自己私自动用人脑观测仪，如果被院长知道，还是会受到严重的处分的！
不过，事情越是着急，越是理不出头绪。邹长卿重启了电脑，但电脑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操作程序也不起任何作用，当然，电脑里储存的数据一时间也无法取调出来。
而邹明翰迟迟看不到方卓醒来，也已急得掉下泪来。他跑到邹长卿身边，拉扯着邹长卿的衣服，哭喊着让邹长卿救救方卓。
但邹长卿听而不闻，依然在电脑操作台上拼命捣鼓着，最后实在被缠着没辙，才扭过头狠狠地甩下这么一句话：“他死不了，快滚，别在这里烦我了！”
邹明翰听了父亲冷酷无情的话之后，身体差点僵住了。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老爸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人命面前，居然还比不过他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仪器！
邹明翰第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父亲，这个看上去有些严厉但有时候又非常慈爱的父亲，从来都是他敬仰的对象。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权威，在父亲面前，他一直都是一个唯唯诺诺卑微可怜的应声虫。但今天，现在，此刻，他却有些疑惑了。他感到他和面前的这个人距离是如此的遥远，遥远到陌生的地步。
沉默了片刻，邹明翰转身回到方卓身边，现在不是他哭泣的时候，既然老爸顾不上帮忙，那就只好自己承担了。
他用手指在方卓的鼻端放了放，呼吸正常。那么，应该也只是一时昏迷而已吧？
他本来想要打120电话急救，但看了看父亲，又觉得不合适。但不打电话，听任方卓昏迷不醒，自己又看不下去。这个时候，邹明翰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卑微而渺小的存在！
徒有家产万贯，但没有一分是自己的。徒有潘安美貌，但那也只是一具臭皮囊而已。
邹明翰坐在地上，眼神有些呆滞。如果懦弱可以逃避一切，是不是这样装聋作哑听任时间的流逝便是最好的选择？
邹明翰什么都不想思考，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束手无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当了狗熊。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人替他出头，再也没有人嘲笑他，再也没有人来揭开他的伤疤，试图去刺激他的勇气。因为——那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只是十秒，在恍恍惚惚中，邹长卿情绪激动地跑过来，拍了拍邹明翰的脑袋，兴奋地说道：“儿子，事情终于搞定了！”
邹明翰似乎没有听清父亲说的什么，依然低着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嗨！小翰，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邹长卿重重拍了邹明翰一下，邹明翰才抬起头，用一种迷惑的眼神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傻儿子！我说，事情终于搞定啦！”邹长卿好像还没有察觉到邹明翰的异常情况，表情依然兴奋。
“哦，那恭喜了。”邹明翰懒懒说出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了。
“小翰，你扶方卓到椅子上，我再观察一下他此刻头部的运行情况。”邹长卿吩咐道。
邹明翰将那每个字都听在脑子里，但似乎又如一阵清风，从脑子飘了出去。他听而不闻，依然坐在方卓身边，一动也不动。
邹长卿似乎并不介意，他自己亲自出马，将方卓费力扶在椅子上，但方卓又很快出溜到了地上。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按捺下自己急躁的科研之心，将心思拉回到俗务身上。纯粹的科学有了感情的参与，真如洁白的雪花落入污泥一般，邹长卿的心里有了一丝的不快，但此时，还是要安抚好自己愚蠢的儿子，没有他的帮助，自己恐怕真的无法完成这最后的一步。
“小翰，还坐在地上干什么？来帮老爸一把啊！”邹长卿蹲在邹明翰身边，瞅着邹明翰的脸，轻声催促道。
邹明翰还是没有反应。哎，看来又要动用奶爸神招了！这个小翰，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小翰，我知道刚才自己的语言有些粗暴了些，但你要体谅老爸的心情啊。你知道你爸爸是个科学狂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是最讨厌被打扰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把工作室设在地下的原因了。所以，请你原谅爸爸刚才的表现。”
邹长卿说完，看邹明翰依然没有动静，只得又说道：“小翰，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担心朋友的安危，说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很欣慰。正因为此，你才会怪我对方卓不理不睬，是吗？”
邹明翰听了这话之后，才把眼睛抬了起来，在邹长卿的脸上搜寻着，似乎是在求证些什么。
邹长卿一脸的内疚表情，似乎是在深刻责怪着自己，而这，便轻易获得了邹明翰的原谅。
见邹明翰的脸色缓和过来，邹长卿才吐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小翰，方卓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要相信你爸爸。如果方卓真的发生危险的话，你爸爸是那种置之不理的人吗？放心吧，他只是暂时昏迷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邹明翰听了后，心里才轻松了一点，自己的父亲说出的话，他还是句句听。既然父亲都说方卓没事，那方卓就一定不会有大碍的。
“现在，我只需要观测一下他昏迷时大脑的情况，便可以分析出泥塑对他到底产生了怎么的影响，也就能判定出这个泥塑对他到底是吉是凶了。所以，小翰，帮爸爸完成这最后的一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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