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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花之蝶 楔子
《兄弟》
如果只是当这是一场梦的话,未免太真实了点。
一望无际的海面,在冬季还未彻底来临之前就被封冻起来,远方突兀的冰山将夕阳的余晖硬生生劈成两半,日光昏黄,涂抹在冰山的顶端。没有风,也没又在下雪,视野里的整个世界裹在安静的白色的茧里。
灰白色的长披风一直拖到几十米开外,那是雪狐的皮编织成的,厚重保暖,可也异常厚重。男孩没费多大力气就拖动了它,他从出生就留着的银白色长发拖在雪地上,积雪落满了他的头。他一直合着眼,脚上却没停过。赤红色的大氅裹在披风里,像是被冰雪覆盖了的猩红血液。他的长披风后摆左右分列着一队步兵,他们裹着厚重的银铠,银铠上的饕鬄纹饰被雪隐去了一大半,他们双手握着长戈,肃穆得像是上古遗留下来的雕塑。而在男孩的前面不远方,
一匹半人高的面容奇异的苍狼将身体匍匐在地上,像是在嗅着什么东西。在它又向前跑了几步,将鼻尖凑近下的冰面嗅了几下后,突然仰面对着苍凉无云的天空长啸。
他们像是在这里迁徙了一个世纪的旅人,可时光忘了带走他们。
“就是这了。”男孩身后传来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像是用两块生锈的铁板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声音。那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戴着斑驳的青铜面具,面具上龙蛇纹饰像是交配中的巨蛇盘曲在一起,只留下两个四四方方的孔,暴露出那双摄人的金色瞳孔。他微微躬身,像是在向背对着他的男孩请示。
男孩睁开眼,赤红色的瞳孔像是地脉下潺潺流动的岩浆般带着炙热的温度。
他对着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像是示意他继续。
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缓步走到男孩身前,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赤裸着上身,相识完全不惧这里的严寒。他的胸前用蘸了金粉的笔勾勒出了奇怪的蛇形图案,下身裹着兽皮,双脚赤裸着,脚踝上戴着青铜质地的脚铐,脚铐上用生铁浇铸出了一个铁环,同样是青铜质地的锁链穿过铁环,一端上着无芯的青铜锁,而另一端则被男孩握在手心。那样子,就好像男人是男孩饲养的宠物。
男人手里持着一柄长矛,柄的一头是被做成了犹如阔斧般的矛头,而另一头则挂着一枚骇人的头骨!他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一声哨响从他微张的双唇间漏了出来。不远处的苍狼听到哨声,明白了那是主人的呼唤,于是调转了头奔向它身后的男人。当它停在男人身边时,所有目睹了它真容的步兵都无不小声惊叹。
那确实是一匹健美的苍狼。灰白细腻的绒毛随着微微吹过的风摇曳,让人不禁想起了秋季河畔丛生的蒹葭,在伴上远处昏黄的日光,简直会让每一个见过它的人赞不绝口,苍狼脸上覆着和男人脸上一样的龙蛇纹饰的面具,可怖的两颗獠牙生在它的下颚,并直接从合拢的两颚间突出来,像是荒原上拔地而起的两座乳白色高塔。它的鼻腔里吐出一股股的热气,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
“给赏。”男孩淡淡地说,声音不带任何的起伏。赤红色的瞳孔直直地落在刚才苍狼停留的地方,目光中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海潮般起伏。
这时男孩身后的那列步兵突然起了骚动,像是听见了死神对其宣判死亡的昭书。
他们一下子就读懂了那句话。
能给予一只嗜血的猛兽的奖赏,无非鲜血。
男人自是不可能成为奖赏,男孩更不可能!
那么,这里能作为奖赏的。
只能是他们了!
恐慌像是空气般挤进骑兵们的鼻腔。
他们忠诚,当然,这是当然的事,王国用了大笔大笔的资金和精力来培养他们。
当然得当最好的忠犬!
可没人说忠犬就不怕死!
狼啸声直贯苍穹,屠杀仿佛已被男孩司空见惯,他冷漠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步兵团乱成一锅粥,苍狼毫不费力地撕裂了他们的银铠,它锋利的前爪轻轻地往前一探,就直接贯穿了一个步兵的胸膛,鲜血从他身后破开的洞里涌出来,涂在地上。
“就当是献祭了。”男孩突然笑了,虽然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场淋漓尽致惨绝人寰的屠杀,那么美,那么悲壮!但是他这并不值得让他笑的,因为值得他笑的,都不在了。
可他突然笑了,他的目光还是转回了刚才苍狼停留的那个地方,那里与冰原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大不同,老实说,那里太不起眼了。
可他还是笑。
“哥哥。”那不是男孩的声音,他一直没有裂开过嘴唇。那声音听上去很安静,仿佛是被风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有多远呢?远至……地狱黄泉!
“王,可以了。”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转过身对着男孩点了点头,然后他侧过身,像是邀请男孩往苍狼停留的地方去。
这时那个声音又来了,轻轻地像是雾气般贴在男孩的耳膜上,久久不去。
“哥哥。”
男孩径直地往前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的每一步都有如跨越天堑般沉重。
“哥哥……”
男孩站住,低下头,与冰面下的面孔四目相对。
“你是来,找我玩么?”
那真的是一张极为清秀的男孩的面孔啊,皮肤白皙如玉,漆黑如瀑的长发在冰面下未来得及被封冻的海水里如水草般飘摇,仍旧是和站在冰面上的男孩一样的赤红色瞳孔,他穿着红色的华服,整个人都被裹在柔软鲜红的丝绸里,像是沐浴在地狱血池的恶鬼,可偏偏恶鬼拥有倾城的容貌。黑发的男孩在冰面下仰面,目光澄澈,他的手摸着最底层的冰,那双纤细的手美极了,骨节匀称。但在看他的身后时一定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横贯万里的骨翼在冰面下延伸,一直到视野尽头。还有如同枯骨的手在他身后拉扯着他华府的边角,像是要把他拖往海的深处,拖到地狱去。
“弟弟,你已经死了,不是么?”站在冰面上的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目光却灼热得像是要融化坚冰穿通对方的胸口。
“是啊,可是哥哥你还活着啊。”冰面下的黑发男孩笑着,他从见到冰面上的来客后就没有收敛自己的笑容。那是他唯一能送给对方的作为阔别多年再见的礼物了,为这个礼物,他准备了……一万年啊!
所以那笑容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我应该活着,不是么?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王,但这个王不会像你一样,弟弟,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魔鬼。”
“是啊,哥哥,我是魔鬼啊,可你还在那样叫我,叫我弟弟。”黑发的男孩笑着。
“不再是了,从今天以后,你就不再是了。”男孩仍旧是那么冷漠,与他的目光相比,这个寒冷的冬天都显得逊色。
“好啊,那哥哥,你还记得么?记得小时候我们剜开对方的手腕,同饮对方的血的时候说的话么?”
黑发的男孩没有顾对方是不是回答,倒是自己先念起来,语气有些急促,像是迫不及待。
“我们同生于神明的襁褓。”
“同饮宽阔的江河。”
“同誉同辱。”
“同生同死。”
“我们将不离不弃。”
“既已依偎着生。”
“必将依偎着死。”
那声音宛若上古洪钟,在冰原上撕扯出回音。
“可哥哥你知道么?这是他们告诉我的,”男孩伸手向身后,扯过具干枯的尸骨,把它用力地压在冰面上,那东西是活的,他感觉到了男孩的蛮横的力度,正在挥舞着干枯的手脚挣扎着。“他们说……”
“面貌狰狞的魔于冰原跋涉,背后生着的朝身体两侧舒张着的挂满残缺的骸骨的骨翼,骨翼末端的倒生的骨刺划破土石,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是地狱之门。极恶之鬼挣扎着攀上沟壑两侧的冰壁,带着青铜面具的守门人将未来得及去往人间的恶鬼用长矛钉死在冰壁上,恶鬼殷红的血顺着冰壁流下,是壮阔且悲伤的血河。而逃离的恶鬼用万声鬼泣颂着对魔的赞歌,用腐败的股和殷红的血织成的衣赠予他们新的王。
这是新生的王与诸臣的契约。
用臣服,换取自由。”
“他们说,我会……回……”
男孩再没有机会说接下来的话了。一柄长矛穿透了冰面贯穿了他的胸膛。
殷红的血从他身后涌出,冰面下像是有一锅沸水,无数的枯骨将男孩用力的往下拖,他胸口也开始溢血,血贴着冰面扩散。
“没必要多愁善感,我的王,今天是您的登基之日。”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他抽出了长矛,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着。
“我们,这个世界,都在等候您啊。”男人单膝下跪,他身后的苍狼刚才还在进行着无谓的屠杀,可现在也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压在地上。
像是觐见。
“起来吧。”男孩目光仍旧落在冰面下,猩红的血已经将他和黑发的男孩无声地隔开了。
“一万年不久,只要不孤独,我能一直陪你走完它。”
“可一瞬却久,如是没有你,我又怎等得千岁白头。”
“会回来的。”
“那时……”
“哥哥啊,那时……”
“我将紧紧拥抱你。”
“你教我的,人要不负家人,即使他们负你。”
“你不是要这个世界么?”
“我给你,统统都给你。”
“你说……”
“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