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黄铜钥匙(1)

很多人都觉得,在郁非的星火燃尽之前,海侠是不死的。

他所铸就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有些人敬仰他,有些人跟随他,有些人嫉妒他,有些人仇恨他,但无论面对谁,海侠永远在笑,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表情。

他喜欢最烈的酒,喜欢最潇洒的生活,但他从来没有试图跟任何人解释,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郁非的星火并非全能,他和我们每个人一样,也在艰难地生存,试图抓住每一点从眼前流过的希望,一点看似存在,也许只是泡沫的曙光。

这人间多荒唐啊,我们总是与悲伤为邻。

有些事我们去做,不是坚信它一定会成功。

我们去做,是因为某种光在痛苦中闪烁。

即使你的渴望从未成真,但你依然还会铭记,那些丢失在时间里的理想,和一些从未真正成真的梦。

——《海客志补录》宛州游学者朱大鳞著

越闲舟没有开窗,房间里光线晦暗,如同置身死荫的坟地。房梁上更暗,几乎比夜更黑,莫不凡躲藏在梁上,全身被阴影笼罩,只露出狼崽子般的双眼。

他的身边是昔挽云和海岚,身形高大的周呼则藏在越闲舟的床榻下。

现在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莫不凡用他的狼眼紧盯房门,等待着城主慕沉书推门而入,他很想知道,这位不可捉摸的年青人,究竟会对越闲舟说些什么。

窗外终于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剑甲相撞的铮鸣。

应该是慕沉书来了,还有他冷酷的侍长铁威。

“城主到!”小厮在门外高喊。

“有请。”越闲舟咳嗽一声,起身整顿衣裳,打开了房门。

“主上亲临,家臣未能门前迎候,死罪。”越闲舟朝慕沉书躬下身。

“兄长太见外,我们之间,不必拘礼。”慕沉书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抬脚走进了房间,他身后的铁威紧紧跟随,一张脸却冷得像冰。

“主上来得太急,应当提前知会家臣,我好支使仆役准备酒菜,在前厅设宴款待。”越闲舟语速缓慢而镇定,他在慕沉书安坐之后,就在城主身边肃立,不敢与慕沉书并坐。

不坐,是向慕沉书示弱,表明自己与三大家主立场不同,不会挑战慕氏一族的权威。

慕沉书对越闲舟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向越闲舟发问:“兄长,外来贼人将断流城搞得大乱,没有影响家中治丧吧?”

“回主上,毫无影响,”越闲舟回答地斩钉截铁,“那些外乡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监军府自寻死路。”

“那就好……”慕沉书眼里忽然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兄长,按着岛上习俗,族长过世,都要有私物与珍宝陪葬,这些东西,你也安排妥当了么?”

“回主上,都安排妥当了,父亲的私人物品,昨夜都已清点完毕。”

“都是些什么东西?”

“无非是些珠宝玉器,绸缎黄金,没什么特别。”

“哦?”慕沉书沉吟片刻,又猛地抬起头:“没有别的了?”

“别的?主上指的是什么?”越闲舟露出疑惑的表情。

“比如钥匙,”慕沉书紧盯越闲舟的双眼,似乎要用眼神将对方凌迟,“一把很小的钥匙,黄铜打造的钥匙。”

“家臣没有见到。”越闲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梁上的莫不凡却皱起了眉,他把手探进怀里,攥着地牢中疯癫老人托付的钥匙,陷入了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

“真的没有见到?”慕沉书死死盯着慕沉书,残酷的杀意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真的没有见到。”越闲舟不卑不亢,始终坚持。

“没见到,也就罢了。”慕沉书忽然长身而起,突兀地笑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兄长,你可要清楚,如今谁和你在一条船上,那三个老头子不会给你军权,想维系越家地位,你我最好做一对至亲兄弟。”

“主上说的话,家臣都明白,”越闲舟低下头,不去直视慕沉书双眼,“一旦找到钥匙,家臣一定双手奉上,不敢有片刻怠慢。”

“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话。”

慕沉书不再多言,拂袖而去,铁威瞥了一眼越闲舟,立即快步跟上。

越闲舟看着慕沉书的背影,用力呼出一口气,短暂的对峙让他感觉精疲力竭,长久以来,他和慕沉书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这种和谐在越艮死去后被彻底打破,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政治风暴的中心,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独善其身。

“越兄,辛苦了。”

莫不凡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越闲舟眼前,越闲舟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然后颓然瘫倒在长椅之上。

“看来城主不是疯了,他是心太大啊……”越闲舟无奈地摇头,“你们怕是被他利用了,断流城不能再待,带上大巫从监军府的密道走,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哦?监军府也有密道?”莫不凡眉毛一挑。

“四族的大宅里都有密道,与城主府密道相连,”越闲舟狐疑地看着莫不凡,“怎么,莫兄弟还进过其他密道?”

“算是吧。”莫不凡回答地模棱两可,转头对爬出床底的周呼说道:“呼爷,去柴房把大巫请出来,我们又要逃命了。”

周呼点头,抬脚奔向门口。

“带上我的小厮,”越闲舟伸手拦住周呼,“他会为你指路。”

一炷香时间后,监军府内院。

越闲舟站在一座假山旁,眼睛被阳光照得发亮,密道的门已经被他打开了,贝壳的光亮从通道深处传来,像是一层绵软的细纱。

莫不凡与他并肩站立着,两个人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思考些什么,而在他们陷入沉默的同时,周呼和越闲舟的小厮从不远处匆忙赶来,脸上都挂着焦躁不安的表情。

“出事了,小祖宗。”周呼黑着脸。

“什么事?”莫不凡表情丝毫未变。

“大巫不见了。”周呼将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

“我们还在柴房捡到这张纸片。”小厮接上腔,向越闲舟递上一张小纸片,纸片白的渗人,像是监军府里飘洒的纸钱。

纸片上只有十二个字:越家骨室,黄铜钥匙,可换大巫。

“换大巫?”莫不凡眨了眨眼,“有意思,既然找到了大巫,还不将我们一网打尽,反而让我们交钥匙,难道他们想要的钥匙,比大巫还重要?”

“究竟是谁做的,”越闲舟也阴沉着脸,“谁敢朝监军府里闯?”

“主上,”小厮在一旁欲言又止,“除了这四位外乡人,就只有城主来过了,莫非……”

“不用莫非了,”昔挽云忍不住开口,打断小厮的话头,“即便是城主绑走的,他也不会把大巫还回来,我们既然输了计谋,就要认栽。”

“昔老板说得对,”莫不凡肯定地点头,斜眼看着越闲舟,“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他们要钥匙——越兄,你真的没见过那把钥匙?”

莫不凡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望向了越闲舟。

越闲舟果断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我明白,现在我说没有见过,你们或许不会信我,不如我带你们去越家骨室,你们到了骨室之后,自然会相信我说的话。”

“越家骨室?”莫不凡一笑,“越兄,你们监军府的秘密,不比城主府少啊。”

“双生岛上,所有人都有秘密,”越闲舟如此回答,“也没有一个人清白。”

越家骨室,又名藏真骨室,监军府的禁地。

据越闲舟说,这间密室的建造时间已经不可考证,或许在越氏大宅落成之前,骨室就已经存在,骨室从来只有越氏家主可以进入,即便是历任断流城主,也对密室确切的位置一无所知,这样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自然是保守秘密的地方,但骨室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就连现任家主越闲舟也不知道。

“骨室,我也只进过两次,”越闲舟说,“第一次是在我年幼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太小,记忆太模糊,第二次,就是家父死后的第三夜,那天晚上,我才真正明白那个地方的诡异。”

“有多诡异?”

越闲舟没有回答,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默默带着一行人从后院绕进越艮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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