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一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名贵酒，亚芠一路晃悠回家。
他和歌兰迪谈的话不多，只是在关于战事还要多久开始这方面聊了一些，而歌兰迪想要找他说的事情，被他刻意回避了。
因此歌兰迪走时表情不是很好看，亚芠知道这女人还会来烦自己。
不过下次估计就不会是笑脸迎人了，歌兰迪好歹是一名坐拥广袤领地的领主，换到他的世界，就是顶尖女强人，就算倾慕他，也是有底线的。
对亚芠而言战争有些遥远，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遇见过很多事情，不过战争还是头一遭。
他没打算参与战争事务，即使只是需要他做出几瓶药剂交给歌兰迪，他同样没有那种兴趣。
在身上找了一会没翻到钥匙，亚芠觉得可能是丢在了赌场，也不在意，准备从台阶地摊下面拿备用。
他经常弄丢钥匙，家里放着一堆备用的。
啪嗒
正当亚芠要俯身拿备用时，大门被打开，带着迷糊的可爱小脸探出门外，在看见他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爸爸，你回来了。”带着困意的笑声。
随即，又看见放在地上的酒瓶，嘟起嘴，有些不高兴。
米娅知道父亲在外面肯定是一个劲喝酒，没有吃能果腹的东西。因为父亲是药剂师所以也不怕会把身子搞坏。
女孩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来的消息，父亲从来没有在外面正经吃过东西，只是偶尔在家里会正常吃上一顿饭。
这也是女孩一直努力想要父亲能在家里吃饭的原因之一。
就算知道不会把身体搞坏，担忧这种情绪，也不会因此消失，倒不如说，随着时间流逝、积累，越发浓厚。
“爸爸快进来吧，外边冷。”
米娅笑着把亚芠拉进屋，他也没有抗拒。
虽然不解为什么深夜的现在女儿还没睡去，不过女儿的事情，他不想干涉太多，只要不触及一些事情，米娅做什么事他都不在意。
酒瓶落在屋外了，亚芠知道是女儿故意让他没来得及拿上的，不过也无所谓，华而不实的酒，还不如房间里的劣质烧酒好喝。
屋里，灯火黯淡，客厅墙壁上点着几根蜡烛，勉强照亮客厅和餐厅，更里面的地方就看不太清了。
和赌场吊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不同，亚芠家夜时照明用的是烛火，大部分民家也都是这样。
而赌场的水晶吊灯里，放置了通明石，一种受到撞击后会源源不断释放光亮的魔石，，光芒用尽后会自动吸取空气中浮游的元素粒子充能。
这是富有家庭才用的上的奢侈品，指头大小就要一个金币，更大一些的，价格会几何式增长。
亚芠家原本有一块巴掌大的通明石，撞在灯里从横梁挂下，足以照亮整栋大屋，不过在一次醉酒后给亚芠砸了，后来他懒得去买，米娅就买来了蜡烛用来夜间照明。
“爸爸晚上还没吃吧，我给你做了菜，我马上端出来。”
拉着亚芠到了餐厅间坐下，米娅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走向厨房间。
什么也没说，淡淡看着女儿走开，亚芠拿起银制叉子在冷盘里挑起一块软奶酪塞进嘴里。
淡淡的奶香味伴随汁水在口中满溢。
细细咀嚼后吞咽，亚芠靠在椅背上回味口中的香味，心里有种莫名情绪在起伏。
仔细想想，晚餐这种东西离他似乎很遥远，他快记不得上次吃晚餐是什么时候了。
一年前？两年前？五年前？又或者在更早的十一年前时，就再也没吃过了。
应该是十一年前，在那之后他似乎就没再正经地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吃上一顿饭，因为各种各样的，源自自己的原因。
近些年倒是偶尔会和女儿吃上一顿早餐，不过因为不愿意面对女儿的缘故，也都只是草草解决。
今晚也这样吗？
亚芠看了眼厨房，里面传出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应该是米娅在锅里取东西。
“爸爸。”
厨房里忽然探出米娅的小脑袋，可爱地嘟着嘴，看着亚芠双手撑桌要起身的姿势。
“快好了，再等等哦。”
说完，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直到后者微不可察的一叹，重新坐好拿起桌上的清水喝了口，才重新带起笑容钻回厨房。
微红的侧脸在亚芠眼中一闪而逝，让他一愣，心里升起几分歉疚。
从腰包里摸索了一下，亚芠拿出一瓶猩红药剂，在桌上的餐盘里都撒上一些。
猩红液体落在食物里，闪烁着黯淡红光，迅速融入食物当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亚芠不再有什么动作，静静靠在椅子上。
偶尔这样来一次，不算坏。
只是终究不一样。
他和她都已经不一样了。
只点亮一根蜡烛的灰暗厨房里，米娅背对房门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小心地调整角度透过故意留出的门缝看着外面，在确认父亲确实没有起身上楼的念头后，收起镜子，脸上的笑容，更甜了一些。
果然一直等到现在是正确的。
和父亲一起的晚餐。
似乎从来没有过。
好友的心意也没有浪费。
她为了能让每天喝酒的父亲能吃得下饭菜。
从同为药剂师女儿的朋友那里，拿来了可以增进食欲的原料。
为了不让父亲察觉她没有拿成品药剂。
把原料切碎混入了食物中。
为了把味道怪异的药材和食物的味道调和好，女孩花了一下午的功夫。
为了这样的一天，女孩很久以前就和爷爷断断续续学习了一些关于药材的事情。
想到这些，米娅加快了些动作，双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从炉中将绿色的瓷锅端了出来，即使封口禁闭，端着锅的女孩也能听见里头汤水沸腾的声音。
“爸爸，久等了～”
**********
【歌兰迪来找我了，邀我加盟她的军队，作为行军中的后援，为她的军队配备药剂。
报酬开的不高，这个女人知道我对钱没有兴趣，她能提供的是我听过但没有机会入手的魔药配方。
老实说有些犹豫，我已经放弃研修魔药配方很长时间了，不过一想到可能会有稀有配方落入自己手中，就有些热血沸腾，看来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再改变了。
研究似乎成了会伴随我一生的习惯，这点我早该清楚，就算已经对魔药的研究放弃很久，但我现在也常会找各种欺骗自己的理由去改善现有的普通药剂。
我很苦恼要不要接受歌兰迪的邀请，因为我知道那个女人，那个野心不强但好胜心很强的女人，不可能只让我调制一些常见的增幅药剂。
她会让我调制毒药，大规模，乃至足以让一块地区百年内寸草不生的剧毒药剂。
对我而言不是很难的事情，虽然我对自己为什么会是高等魔药师有疑问，不过有一点无可置疑，我拥有调制高等魔药的能力。例如怨毒死地这类让方圆十公里內所有活物在一分钟內死绝的猛毒，只要有材料和时间，我能够调制出来。
虽然我只见过配方而没有过实际动手的经验，但我能够调制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做到，但我就是能。
这是直觉。】
合上通用语日记，亚芠扭动两下脖颈，看向窗外想确认现在的时间。
看到一块黑幕后，才想起窗户被厚重帘布遮掩的死死的，屋里漆黑一片。
“……下次叫米娅买个挂钟好了。”
晚餐，还算好，各种意义上都说不上坏。
原本觉得可能会难以咽下的饭菜，在看着女儿的笑颜时，不知不觉已经进了肚子。
并不是觉得会难吃，只是觉得，自己会吃不下。
可他似乎猜错了。
这一顿他吃得很舒心。
不知为何。
或许是从未尝试过的原因，第一次的结果不是自己可以预料。
“…不过…始终不是一个人……”
摇摇头，散去脑海中浮现着的，女孩在晚餐时露出的从未见过的欢欣笑容，亚芠躺在床上，随意扯过整洁的棉被盖在身上。
棉被十分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今早为止，他盖的还是一股酒臭的被子。
女孩又进了他的房间。
钥匙有备份，或者是今天去配的。
女孩不在意他的话语。
这样也好。
太乖的话。
什么都依言照办的话。
会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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