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拎着父亲需要的原料回到家中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家务。
父亲的房间,还有工作室是主要需要清洁的地方。前者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变脏,而后者永远不会有真正干净的时候。
首先是从工作室开始。
因为某些原料本身具有一定危险,没有专业知识的人轻易摆弄可能会因此受伤或是中毒,所以女孩要做的只是清扫地板,已经用消毒水清洗脏乱的工具。
回过神时已经是正午,父亲理所当然的没有回来。
常常会有连续数天见不到父亲的情况发生,虽然父亲每晚都会回到家中,每天也是从大门出去,但都像是刻意避开米娅一样,难以见面。主动去房间或者工作室找他的话,可能会被大骂一顿。
如果碰上父亲喝完酒后,情况会更糟。
父亲会打她。
虽然次数很少。
米娅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道疤痕,是被玻璃碎片划破后自愈的痕迹。
父亲甩出来的酒瓶。
“总算干净点了。”
看着能看见的地方都变得干净的工作室,米娅满意点点头,随即看见围裙上的污黑痕迹。药渣弄出来的痕迹,很难清洗。
“又要换条新的了……”
当然不会是买新的。
只是用老旧衣服缝合起来。
她的旧衣服,父亲的旧衣服,还有……母亲的衣服。
不过还是在整理完另一间房间之后。
充满刺鼻异味的房间里,堆积最多的,是将窗台边角落和书柜一圈全部堆满的空酒瓶,原本装的,是劣质的烧酒。两个铜币就能买到一瓶,有酒瓶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铜币加两个铜角。
将酒瓶全部装进备好的酒箱搬到门口,女孩忽然想起什么,进屋看了看父亲和她共用的储蓄箱。
“……买完酒还勉强能撑三天,希望爸爸快点做些药剂吧……”
关上箱子米娅叹口气。
父亲的酒绝对不能断,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就是吃不饱,酒也绝对不能断。
父亲忘记财政状况,没有做药剂换钱时,她们偶尔也会过上几天啃黑面包,喝兑水牛奶的生活。直到父亲发现了财政困难,才会丢几瓶药剂给她拿到药剂商店换钱。
她们家的经济,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富足过。
虽然住着离城中心很近的大屋,虽然家主是药剂师,虽然她是在圣莺学院上学。
整理完酒瓶后,又把父亲堆积的衣物清洗晾干,再接着继续整理屋子。
剩下的比较轻松,只是清扫和擦拭。
做到一半的时候,米娅在杂乱的书桌上看到了能引起自己好奇心的东西。
原因,是熟悉的笔迹,写下的从未见过的怪异文字。
一本白色封皮的本子,标题写着两个笔画怪异的文字,说是文字比划交错太过怪异,重合叠加在一起,比起文字更像是巨人们之间沟通的用的原始图腾,古老时期的文字。
但比起原始图腾,又太过简洁。
就是在藏书量丰厚的圣莺学园图书馆中,米娅都没见过这样怪异的文字。
犹豫了一下,心中的好奇让女孩翻开了白色本子。
翻到的页面上,写着女孩勉强看得懂的四个文字,11,27。
【11月27日晴。
现在是冬天,对我来说该是这样。但这里不是,身体给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正是炎热的夏季。我在哪?爲什麽我会在这里?】
翻页
【未知的第二天晴
这不是梦,而是现实。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绝对不是我原本的世界。我看见了怪异的生物,不存在任何教科书和生物图录上的生物。看起来是兔子的红毛生物,头上长着一只火红色的长角,撞在粗壮的巨木上,钻出了一个冒着焦烟味的黑洞。
我敢说如果这是兔子,但我就是猴子。】
翻页
【第三天晴
断掉的腿依然还无法行动。周围的草药都找遍了,没有任何认识的。除了蘑菇还是蘑菇。虽然蘑菇可以吃但是,我不知道哪种蘑菇没有毒……艹!这里所有的蘑菇都他妈五颜六色的!是不是都不能吃啊!
今天也是吃植物的根茎,这是我唯一确认可以吃的食物,因为我看过的独角兔子用角翻出根茎啃食过,应该没毒……应该。】
翻页
【被妖精作弄了,就是那种魔幻书里写得妖精。长着翅膀,身体只有我的手掌大小。
但是也因此而获救了,救我的是住在森林里的魔药师。
奇妙的是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却能知道意思,自己说出去的话也变成了那样的语言。真是神奇的地方。但是爲什麽这麽年轻的少女会一个人住在森林里?虽然是魔药师但也会让人觉得奇怪吧。教了我很多东西,又救了我,要好好报答人家才行。
话说,魔药师是什么?】
翻页
【琪莉亚,这是她的名字。她没有告诉过我姓氏,我也没有问过。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没有姓氏,或许她只是其中一个。
亚芠,这是我的名字。当然不是我的本名,只是为了迎合这个世界取得名字。真正的名字,只有我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虽说长相上我和这个世界的人有很大不同,不过,总有办法的。而且听说长的我和类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和琪莉亚她的人种不同。】
翻页
【断掉的腿恢复了,在喝下一瓶猩红色的甜味药剂,又在断掉的腿上敷了一些灰色药膏后。
这些都是琪莉亚做出来的,我看着她做出来的。
PS:我终于知道魔药师是什么了,然后也越加迷糊了。因为,我似乎也能成为魔药师。为什么?或许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神能为我解答。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
翻页
【即使知识失去了作用,但是经验却能带来许多好处,在重头开始时会少走很多弯路。】
许多页
【初次制作出的药,可以快速让伤口复原。这药的原料是琪莉亚的东西……感觉欠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她这里白吃白住,还向她学习知识,有些过意不去啊!
虽说我也交给了她一些我的世界的知识和技巧。】
许多页
【琪莉亚这些天总是说很嫉妒我的天赋,明明是成年人了竟然能在几个月里掌握她大部分的知识,或许天才的我震撼到了她?有些自得。
话说我也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半年了,知道自己能成为魔药师后一直废寝忘食学习新世界的奇幻知识,从来没有离开过森林。不过倒也认识了几个人,都是琪莉亚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
不过也该搬出去了,琪莉亚说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药剂师了,作为魔药师而言还缺乏自主性的研究资历和自我研发的配方,但个人生活已经绰绰有余了。
她很欣慰能有我这样的学生,还是第一个学生。
有点失落。】
几页
【不管怎样,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无法拒接他人的好意,最後的结果,是在她家的边上盖了一座新的木屋。只花了一个下午,这就是魔能者的力量吗?为什么这种分属性的设定让我觉得像是元素战士……】
合上,翻开第一页。
【开始写日记了,但应该不会每天都写吧。工作、研究……这些都是无法抽出时间的事情。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毕竟是自己选择的方向,总不能刚开始就放弃吧。况且我对魔药师这份职业,真的充满了兴趣,不是靠锻炼或者天生的才能来使用力量,而是靠知识,知识和材料。
真是令人兴奋得颤抖啊!
不过虽说是写日记,但我还是先把以前的事情回忆一下写出来吧。
感觉比起日记,更像是在新世界的生活历程。
嗯,就从第一天开始写吧,没记错的话,那一天本来应该是11月27日。】
全部都是,方正体的奇妙文字,密密麻麻写满了白皮本子,最后的一页,应该是父亲昨晚写下的。
浓浓的兴趣。
米娅忽然对父亲的向往更加深厚。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是的,米娅很确定这是某种自己不认识,甚至可能连学院老师都不认识的文字,不会是暗号一类,是有历史沉淀的复杂文字。
“父亲会教我吗……”
父亲心情好时,会答应一些在她眼中比较任性的事情。比如说去参加学院的家长会。
只是父亲的心情很难把握,女孩有些苦恼。她真的对这种方正文字很有兴趣。
她喜欢学习,也喜欢新奇的事物。
“嗯?这是……”
白皮本子的下面,还有另一本白皮本子,因为颜色太过相近,女孩之前没有察觉。
“……日……记?”
读出了封面的一行文字。
米娅,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你在做什么!?”
“呀!”
忽然,身后响起了压抑着怒气的冰冷声音,紧张下米娅吓得一颤,手里拿着的两本白皮本子掉在地上,转身抬头,入眼的是亚芠如同凶兽的目光,带着冰冷寒意,让米娅,止不住的颤抖。
写着方正体的本子,落在地上翻开很接近结束的两页。
【一切都仿佛理顺成章的,我们在一起了。我甚至没有感觉这和之前有什麽不同。若非每日醒来时身边有了另一个呼吸,和之前并没有区别……
琪莉亚,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老师,是我喜欢的人。
我保护她一生,用尽我的一生。】
【我有孩子了?我知道那不会有错,我有孩子了……如果是男孩,我们决定叫他修斯,女孩的话,就叫爱丽丝。
我也会保护我的孩子,像爱琪莉亚一样。
这是作为男人应当有的职责。
嗯,我觉得现在的我好帅,虽说我本来就很帅。】
“爸……”米娅看着生气的亚芠,颤巍巍地想要道歉。虽然,她不知道该道歉什么,不过,爸爸生气了,就应该道歉。
啪!
拍在脸上的大手,把未说完的话打断。
愣愣看着父亲,摸了摸脸上迅速红肿起来的地方,女孩低下头,不让亚芠看见眼角的一抹晶莹,低下身把两本本子放回原处,拿起扫把和抹布,从父亲身边走过。
“爸爸,对不起……”
“钥匙给我,然后,别再进这个房间!”
女孩轻声的道歉,只换来粗暴的话语。
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钥匙被亚芠拿走了,米娅也被赶出了房间。
站在屋外,双手无力松开,女孩也坐倒在门前,双手埋在膝盖里,传出轻轻的哽咽声音。
“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帮……爸爸打扫房间……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米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总是和别人的父亲不一样。
这件事情,只有亚芠自己知道。
又或许。
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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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终于把和书名有联系的东西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