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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破旧纱裙，端着脸盆的小女孩站在破开一些细缝的木门前，伸手拧动把手。
女孩有着一头天蓝色的长发，青瞳，精致而稚嫩的童颜上站着一些黑灰。纱裙下有些洗白的条纹长袜紧贴在脚上。
咔咔
发出反锁过的声音。
预料之中的事情，女孩放下脸盆在身上翻找备用的钥匙，同时敲门喊了喊。
“爸爸，醒了吗？”
……
没有回音，看来又是喝醉了。
很平静地用钥匙打开门，女孩重新端起给父亲洗脸的水盆走进去。
一片漆黑。
房间的窗户被厚厚的黑色窗帘完全遮住，透不进一丝晨光。
空气中充满酒臭味，还混合了一些其他难闻的酸臭，以及一些辛辣味道。和街巷里堆放的垃圾堆是一样的气味。
借着屋外的光，女孩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把脸盆放在满是灰尘的杂乱书桌上，有些费力地把厚重的黑色窗帘朝两侧推开。
顿时，晨曦照亮了这个屋子，晨光打在小女孩身上，在后面堆满酒瓶的地板上拉出小小的黑影。
躺在床上，昨夜就和衣而睡的邋遢男人因为忽然出现的光亮，不适应地皱了皱眉，随后坐起身子，抚着还有些阵痛的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早上好，爸爸～”
软软的，懦懦的声音，惹人怜爱。
女孩看见父亲醒来，快步走到他身边，绿宝石般的眼瞳中满是关心。
床下的酒瓶数量很多，她知道父亲昨晚一定又想到妈妈的事情了。虽然平常也会喝，但不会喝这么多酒。
男子脸上胡子拉碴，有些陷入的眼窝和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异常颓废，身上破旧的黑色衣裤上沾着干掉的酒液，发出浓浓的酒味，让他看起来像是贫民窟的醉汉。
“……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男子看了眼女孩，他记得这个房间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自己身上，另一把在河道下的淤泥里。
“洗把脸吧，爸爸。你看看这几天又是只呆在屋子里，饭都没好好吃。等你洗完脸我就去弄吃的，别出门哦。”
女孩似乎因为父亲看着她说话有些开心，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微笑，把脸盆里的毛巾拧干个递给父亲。
她避开了问题。
男子也不在意，女孩有很多机会去锁匠那里拿做一把钥匙。
所以就算他拿走，还会有第二把第三把。
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把脸，温热的毛巾让他稍微精神了一些。
趁着父亲洗脸，女孩稍微收拾了一下地板上的酒瓶，放在角落里，等待之后收拾，连同脏乱的房间一起。
女孩收拾脸盆后出了房间，又用请求般的话语重复了一下不让父亲出门的话。
没有回音。
这是默许的意思，没有说话就代表没有异议，说明父亲同意了。
哼着小调，女孩下了阁楼。又是难得的和父亲一起吃饭，她要下点功夫做些好吃的。
随意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衣物换上，脏掉的就直接扔在地板上，反正女孩之后会拿去洗，连同被他塞进床底的脏衣服一起。
穿上如同拖鞋的露趾鞋子，重新合上窗帘，男子走出门，顺手锁上。
阁楼分成三个房间，他一间，对面女孩的一间，还有阁楼最里面，传出一股子浓烈气味的最后一间。
扫过女儿房门上挂着的蓝色兔子玩偶，用旧衣服的布料缝制成，下面还连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房间主人的名字。
米娅
回身一看，自己的房门上挂着灰色的兔子，下面的牌子写着他的名字。
亚芠
记得几天前还没有这东西，似乎是女孩刚挂上去的。
有意义吗。
无聊。
亚芠扯下属于自己的灰色兔子，丢在楼道边。因为大力撕扯兔子的脑袋直接被撕开，撒出里面的白棉花。
踩过脚下的棉花，亚芠走向最里面的房间。
平常醒来后，如果不想呆在家里，他会出门，做些没有意义也没有好处的事情。
不过刚才没有拒绝，现在也不好出门。
也确实有些天没和女儿同桌吃饭了。
推开门走进窗帘半遮的灰暗房间。这是要比他房间大出一倍的屋子，并且，同样的脏乱，充满刺鼻气味。
除开堆放手抄本和旧书的书桌外，令有几张脏乱木桌，一些研磨工具摆在上面，还残留着黑色渣物。
一个大木柜占据房间一大块地方，上下合计十数排百多个格子，外面拉格子的铁环爬着锈迹。
地板上掉满药材原料的碎末和加工后的药渣，大小碎掉的碎纸散落，还有大大小小漆黑的痕迹。
亚芠径直走到书桌，坐下后从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一支试管，淡黄色的液体在透明试管里荡漾。
拔掉木塞喝掉醒酒药剂，空掉的试管被他丢进桌边的木桶里，沉入底部，在淡蓝药水的消毒下冒出一连串气泡。
药剂见效很快，刚喝下去，亚芠就感觉头痛渐消。
靠在椅子上放松一会，亚芠拿起书桌上的一份手抄本，细细翻看。
这是他耗时一个月写下的研究记录。
他在做一种新的治愈药剂，本子上写着数次实验的结果。
“……银铃花和地蔓的排斥反应…这个问题处理好应该能成功……会比一般的治愈药剂成本低上两成成，效果会好上两成……”
如果配方成功，卖给其他药剂师同行，他就能赚上一大笔。
反之失败的话，一个多月的时间和财力就打水漂。
不过也不是大事。
能吃饱就行。
生活的品质，在很久以前就没在意过了。
只是不想让自己真的没有事情干，才做的药剂师。
“……诺娃融合剂行不通已经试过了，得针对这两种药物做出特定的融合剂才行……或者放弃这种配合再实验其他……”
喃喃自语很久，脑子里推算了下时间和成功失败的概率，写下一张密密麻麻的清单。
这都是他需要的药物和材料。
在炼金商店都有卖。
老板是他熟人，价格会便宜很多。就是时不时会有一些烂货掺在里面，有意无意的。
干完这些，亚芠起身走到一张木桌前，上面摆着数量众多的水晶瓶，都是一些已经完成或是半成的药剂。
拿起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水晶瓶，用力摇晃一下。
粘稠的紫色液体缓慢地变成红色。
再摇。
变成蓝色。
再摇。
黄色。
拔掉塞子倒入口中，黄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活物触手般，钻进喉中。
“爸爸，该吃饭了……”
这时，女孩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亚芠回身看去，和刚才比起来，身上多了一条了大大的围裙，上面有些洗不掉的油污。
女孩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保持着推开房门的动作，眼睛里写着担心。
她看见父亲喝药的全过程了。
那不是什么治疗用的药剂。
那是……毒品。
对父亲而言的毒品。
药剂师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毒品。
能极大缓解精神压力，同时引起高潮一般的生理快感。
用过一次，没有足够的自制力，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陷进去，无法脱离。
令人着迷的药剂。
“……知道了。”
吸毒的场景似乎被看见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不违法。
随手将水晶瓶丢进消毒桶，亚芠走向房门。
女孩见父亲走来，赶紧后退几步，空出足够让亚芠走出来的空间。
父亲走了出去，径直走向楼梯间，没有看她一眼。
下了阁楼来到餐厅间，入眼的长方木桌被擦拭的崭新，但上面众多划痕暗示它已经有了很多年头。
菜式以早餐来说，不算丰盛，只是普通自由民会吃的菜色。
几片白面包，沙拉上点缀小番茄和玉米，火腿以及煎蛋，还有新鲜牛奶。
极其普通。
任何人家都吃得上，普通而温馨的早食。
女孩还没下来，依然在阁楼上，或许是收拾脏乱的工作室。
亚芠拿起一片白面包，抹上花生酱咬下一口，又放回盘子里。隐隐能看见，还带些白面粉的面包皮上，有点红色。
看了眼阁楼，随后，自顾自吃起来。
**********
米娅做饭时，因为想着要和爸爸久违地一起吃早餐，太过开心结果不小心切到手指。
伤口不深，但也不算浅。
去叫爸爸吃饭了，不小心看见他吸毒的一幕。
有些忐忑，爸爸常常会毫无缘由的对她大骂，撞见这一幕，或许久违的早餐，也没有了。
意外的是爸爸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是喝过药剂的缘故，精神好了很多，变得比平常随和很多。
这样爸爸，比平常的他，要讨厌。
爸爸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
因为他没有看她一眼，所以也不会去问为什么要把手背在身后。
其实还是想和爸爸说自己受伤了的。
为了一起吃饭把手切伤了，流了很多血。
站在工作室门口时，也是一直把手指按在围裙上才没有让血滴到地板上。
等米娅处理好伤口，用纱布把伤口绑好下楼时，还期待着父亲静静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吃着饭，让自己至少能在饭桌上和他说几句话。
没有人。
餐桌上少了一个人影，或者说那里没有多上一个人影。一如既往只有一副餐具，但少掉少许的食物说明已经有人享用过。
站在餐桌边，米娅拿着一张清单，低着头，有些沮丧。
不能怪爸爸动作太快不等自己，只能怪她切菜不小心受伤，处理伤口速度太慢。
这么告诉自己，低声说着，坐到桌子上，看着眼前对她而言明显太过丰盛的早餐，米娅提不起一丝食欲。
又是一个人的早餐。
还是一个人的餐厅。
记事起，没有过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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