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又有了挣钱的法子

  • 作者: 文舟
  • 更新时间:2018-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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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宝又召来泉州团练使许应祥。

团练使制度原本明朝已经取缔,后来泉州倭乱时重新组织起来,成了一股十分重要的力量。非常时期启用团练以对付倭寇乃是不得已,王在晋认为倭乱以平,到泉州第一件事就是取缔民团。

而许记如今带头大兴团练,所用的骨干也是许氏宗族中的武勇少壮。许应祥是崇祯三年的武举人,父母兄妹皆死于倭寇之手,因而许氏宗会上许三宝一说要大兴团练,组织抗倭,许应祥便义无反顾投了过来。

许三宝道:“朝廷不让组织团练你们便不练了?朝廷还要在泉州设立大泥轰领事馆,你们是不是还要去帮忙剪彩啊?”

惊闻朝廷要和倭寇议和,泉州将划作对倭贸易口岸,许应祥悲愤不已。泉州人与倭寇势不两立,谁知会有这样的变化。在这个大家都吃不上饭的世道,泉州之所以还能保持兴旺,便全靠海关贸易。但是若百分之五十的市场占有率划给倭寇,这口饭还怎么吃?人人都要舔倭人的屁眼儿才能吃饭。

许应祥跪下磕头,咚咚有声,大叫道:“东家信不过我们,应祥立刻回去跟大家说,愿意继续打倭寇的,从今天起就一碗血酒喝下肚,不愿意的就散去回家。倭人来建那什么领事馆,我们这就去放把火,杀他个干净,给东家交投名状!”

许三宝不悲不喜,沉声道:“你比我还年长几岁,冲动什么?从今天起,我便要正式组建靖海军,保护泉州沿海安全以及商会利益。入了靖海军便是要杀倭寇,早杀和晚杀没有区别,我也不稀罕投名状那一套。烧杀领事馆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同样还要在长崎设立领事馆。他们以为当倭寇可以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这天下哪有这么如意的事情!”

看许应祥听得发呆,对他挥挥手道:“立刻去把团练重新抓起来。王在晋只是南京兵部尚书,但他管不了泉州的安危。你把人带清楚,愿意站出来保护大家的血性汉子,可做靖海军后备。要是有顾虑的,就不要在团练里呆着了,让大家自己选择。”

许应祥磕头道:“东家一句话的事情,谁管狗屁的南京兵部说什么屁话啊,倭寇来的时候,南京京营那熊包样子,谁还敢指着他们啊!”

许三宝逐一下达指令,表明强硬的态度。以泉州为基地,以靖海侯府和许记工坊为核心,组织乡勇,由普通的团练改为明目张胆的武装。

靖海军,顾名思义就是靖海侯府的私兵。既然李成风是东海提督,征夷大将军,虽然只挂了个虚名,但是自己掏钱组建亲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管不到。

亲卫一定是装备最好、最精锐、完全不听朝廷话的私兵,这也是大明军队的一个特点。越大的将军,越是要用吃空饷、杀大户、经营军屯地等各种方法把钱抠出来,用于把自己的亲卫队养凶悍、养肥,私兵人数往往多达五、六千,这样才可能高枕无忧。

当初死了好几千人,全都是李家自己掏钱善后,朝廷也没给过李家一文钱的饷银。如今朝廷大有过河拆桥之势,原因正是因为李家的私有武装差不多死光了。

一旦统一了念头,许记工坊、三宝商会以及靖海侯府便成了三位一体的庞大势力,开始了运作。

许三宝心力憔悴,自这一日中午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才醒过来。

这些日来连番的劳神,当真是疲惫到了极限。但是一旦想清楚了,便感觉什么都轻松了。

走到庭院里,忽然见到茉莉花芬芳盛开的道路旁摆了一张方桌,铺着方格桌布。李华兰准备了茶点,一边在喝“提督红茶”,一边在看洋文书籍。这并不是英文,所以许三宝也不晓得她在看什么。但是小妮子悠闲自得的神态,看得许三宝很是嫉妒。

想想一年以前,两个人便是在这园中相遇,和李家的关系还不甚好。如今李华兰成了他的未婚妻,和李家成了不分彼此的生死同盟,这在一年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许三宝问道:“你在看什么书啊?”

“《北大西洋公约》。”李华兰很专注,眼睛都没有从书本上移开,只是漂亮的小手又抓起一块饼干,塞进了小嘴里,含糊道,“洋人很快就要来泉州了,我须得掌握最新的战争和贸易约定。”

许三宝好奇道:“这很有意思么?”其实在他看来,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大明少女,捧着这样一本书本身吧?

“很有意思啊。嗯……比方说,西洋人其实讲究得很,即使是战俘的待遇,也有军官和普通士兵的区别,弄错了便会受到社会的一致谴责。而绝大多数导致战争的原因,是贸易权利受到损害。其实西洋人比天朝还讲面子和尊严的。我要把这本书赶着看完……不是挣钱的事情,就不要跟我说了。”

许三宝听得直犯晕,瞅着她小小年纪,也没有人逼着她学,居然一副天生财迷的样子而兴致勃勃地学了这么多东西,实在是难得。

许三宝笑道:“嗯,挣钱,确实,现在没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情啦。啊,是了,华兰是想给我帮忙。老天帮帮忙,让我想到什么挣钱的法子,哄我的小华兰开开心,不要盯着那书啦。”

李华兰眼皮都没抬一下:“挣钱的法子哪有那么好想。”

忽然一朵茉莉花从高悬的花架子上轻轻飘了下来,落到了红茶的茶杯里。茉莉花原本很干净,因此李华兰也不在乎,轻轻吹开喝了。

忽然看到许三宝瞪大了眼,一副吃惊的样子瞅着她。

李华兰嗔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许三宝叫道:“天妃娘娘显灵!挣钱的法子!来人啊!快把这些茉莉花都给我收集起来!”

李华兰惊愕,你想钱想疯了吧?

许三宝一本正经指着李华兰的茶杯,这叫茉莉花茶!

很快,宋应星和薛神医被请了来。

许三宝鼓捣茶叶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又出了新花样,居然要把花香和茶叶混合。但是仔细想了想,这好像十分可行。

茉莉花茶的制作,需要利用茶叶吸附气味的特点,让茶叶吸入茉莉吐出的香气,这个过程叫做“窨制”。而茉园里闻名天下的龙团珠茉莉,正是制作花茶的首选。

经过反复试验,几人得出了结论,把花和茶坯一起放在箱中,等到香气被吸收,干花没了香味儿,就要筛出来换花,这个过程要重复三次以上,甚至五次、七次。

于是大量的大婶、大妹子又被召来四处采集收拾茉莉花。要新鲜含水量足的香气浓郁的茉莉花,去掉花梗、病虫花瓣、杂物,在通风处干燥,不得挤压。

靖海侯府的人面面相觑,咱这是穷得要开始卖花了么?卖花啦!卖花啦!这么多茉莉花卖给谁去?派出去的人差不多要把泉州的茉莉花给采光了,东家当真是天下第一的采花贼啊!

很快,开始制作花茶了,原来还是要鼓捣茶叶。

有人说:“每一次缺钱的时候,东家就开始要鼓捣茶叶大赚了。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新奇的名目。”

这一次却和那怪异的提督红茶不一样,李成风和几个专营茶叶的主管来试喝,个个品得两眼发亮。

大明茶叶讲究的便是香,茉莉乃是人间第一香,这两相结合,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商机,随便想一下也知道,这“花茶”只怕要销遍大江南北啊!

宋应星以往对“提督红茶”嗤之以鼻,这一次却是赞不绝口,专门请了几个更擅长“取香”的师傅,来研究怎么窨制出最佳的花茶。已经得出的两种搭配便是“龙井茉莉”、“毛峰茉莉”,香气或浓或清,令人心神陶醉。

李家的茶叶主管乃是自永乐年间就专营茶道,至今做过九代的大掌柜,名叫罗神清,惊喜道:“须得想一些令人觉得雅致的名字,才配得上这香气。嗯……不如叫茉莉香片?”

当下人人拍手叫好,这个名字就此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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