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然以孤独为代价。”
陈文似乎是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好像是法庭上的宣判。就像他曾经看的小说:“你必然以灵魂为代价,偿还你的罪孽”
但他明白这仿佛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说出来的中二语句真的只是幻觉,就和这片白茫茫的雪原一样。
听着很酷炫,孤独为代价,就像是茫茫山川之间行走的江湖侠客,孑然一身昂然前行。
但是如果真的能给少年一个选择的机会,少年一定一砖头就给抡上去,把那个宣判的家伙砸个满脑袋开花。
开什么玩笑?老子才不要付出那种代价。
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这一个场景。看着云上之人威严的话语,看着幼小的自己懦弱的身形。这只是一场幻觉,由自己的记忆为陈文播放的纪录片。
陈文只是在下意识中想要重现那个镜头,于是这个世界就忠实地将他的想法呈现出来——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梦境。这里除了那颗参天的树,几乎一切都以少年的意识为主导,就像是之前小女孩的房屋一样。
这些都是梦中的倒影。
那就像是回忆录,在曾经的某个时间节点一定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于是这个时候少年记起来,感觉到那跨越时间的预言。
他现在是孤独的。整个世界都在告诉他这点。但他却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卡巴拉之树属于“惩戒之柱”的部分抖了抖叶子,就有绿色的荧光洒落在小孩弓着的身体上。
与此同时,那曾经少年所接受的,以孤独为代价交换所得之物再一次涌入少年的意识中,雪白的平原,参天的巨木也随之崩塌。梦境荡然无存,少年重新回到女孩所主导的幻境中。
少年感受着那些信息,然后明白了小姑娘说的那句话:“因为我很孤独,所以神就补偿了我很多东西。”
陈文明白了什么是“孤独症”,为什么自己会在公寓门口却只能看见一片灰色的平原,为什么小女孩身后会有她的早已被拆掉的房屋。
他们都同样是孤独症患者,唯一的区别是,少女为那种情感所侵蚀得苦不堪言,而少年无法感觉到究竟什么是孤独。他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尽管他知道自己早已经被这种东西所充斥。
但他知道女孩和自己一样,神补偿了他们让寻常人难以企及的知识。
那代表了她可以自由操纵幻境,以及律令灵之界的气体。人们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知识,因为少年感到这几乎真的是神的权柄——因为它能让人类行使神的威能。
以这种悲哀的情感为代价,换取卡巴拉之树的祝福。可那真的是祝福吗?名为孤独的诅咒烙印在每一个患者的身上。
小女孩受到了第二个阶层的祝福,所以它能够操纵“气”,在她所展开的幻境之中,随心所欲。她一画下法阵,气流就吹拂起来,因而现在少年的衣角猎猎作响,那全是小女孩所拥有的权能所致。
“气”代表思考、呼吸和迅捷。气体听她的指挥,如臂如指。少女本是不用画这道阵图的,她可以轻易的在她的这片领域内操纵她所需要的气体,这些气体可以轻易绞死不明真相的普通人。
但小女孩并非是要这么做,她的意图是要破坏外面的一整个地区。那古朴的街道,爬满壁虎的老墙,还晾着衣服的公寓都是她所要破坏的对象。
但是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是她的梦境,少年和胖子是从外进入。不论怎样,梦境中是无法影响到现实的,所以她要用到阵图。阵图是知识最直观的体现,古代炼金术的符号在上面印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圆环,就像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阵图刻印在地上,她就有了跨越两个世界的权能。
阵图是权力的通路,他可以看到这片街区如同受到了十级台风的侵袭一般摇摇欲坠。
少年就忽然觉得这个法阵的功能就像是iPhone里的那个叫Siri的语音软件。他平常对着手机说:“Siri,帮我找一找《红高粱》”。Siri就回答:“好的,正在为您播放《红高粱》”
现在小女孩的举动就像是对着圆溜溜的法阵说:“帮我把外面的房子毁了。”然后那阵图就忠实的回答:“好咧,你说啥我就做啥,外面那些泥渣子我一个屁崩了它。”
现在这些法阵已经倾向于完成,风律动得愈加地快。它们加速的流动,好像要为它们的破壳而出欣喜。
可是少年一点都不欣喜,他看到这些闹腾的气流就明白自己的公寓一定岌岌可危。
少年上前几步,再次来到小女孩面前。他伸出自己的手,小女孩的身体干净如新,陈文这么做觉得自己约莫像是一个怪叔叔。
他想要触碰她的身体,在视觉上两人的肢体发生接触的时候少年忽然顿住。那种人口贩子一般的动作也停下。他站立在那里,有冷汗浸透。
陈文发现自己竟然碰不到她。他的手切切实实地穿过了少女,就像那里空无一物,可明明少年的视觉信号分明告诉自己她的存在性。她在这一刻真的变成了孑然一身的幽灵,徘徊在常人不可触摸的地界。
“陈文,小姑娘避开了你。”胖子在少年的身后突然这么说道,滑稽的声音警戒着少年。
“避开了我?”陈文不解。
“是的,她好像要避开你,所以就另外选择了一个地方——怎么说呢,就是这个小女孩突然一下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胖子的语言组织能力不好,所以觉得怎么说都说不到点子上。
但少年毕竟是明白了他所要说的话。少女大概是这个地方的主导,她不想要旁人接触到自己那就真的可以让自己彻底避开。
大概就是像游戏里面的隐身技能来着?
但是少年在这个时候也不再是普通人了。在他明白了一些注定可笑的事情的时候,就知道他那受众人敬仰,作为学院一霸的生活愈加地远离了他。
卡巴拉生命之树照拂他。
以孤独为代价。
卡巴拉生命之树有四个世界和三个支柱。小姑娘受到了第二世界的青睐,而少年则是惩戒之柱的被庇佑者。
在他眼中一切图形都被染上了蓝色。蓝色的女孩,上面标满了蓝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在告诉他小姑娘被允许使用陈文的权力。
真是可怕的权力。
既然小女孩可以像命令小弟似的操纵气体,陈文自然也有应付的法子。
“惩戒之柱”的被庇佑者可以口吐神言,言出法随。
在少年说出神的审判的时候,物理规则就会跟着他的口号变动。那些寻常世界的物理规则大概就像是一群领队后面的小学生,他的号令就是哨子,哨子往哪吹,它们就往哪走。
但是这个哨子只能鼓动这些规则变得暴躁,就像是混混头子——他是破坏者。
“律令:停滞。”少年没有说中文,也没说英语,更不是一群声优娇笑着发声出来的日语。他口中的语言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已知的语种,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懂少年在说啥。
至少买鸿福也听得懂,他竟然明白了少年在说什么。
“陈文你在干啥?”买鸿福突然看到少年犯了中二病,大为惊讶。
陈文没理他。
他的律令就像是叫唤出了一个彪形大汉,那个大汉莽撞的前去执行少年的命令,周围的虾兵蟹将全被撞得东倒西歪。于是这会儿陈文就像是一个怪叔叔,指挥手下去扭拐小女孩。
在少年说出那命令的时候女孩的手就在不可动摇的巨大力量中停了下来。这种停止显得很粗暴,小姑娘就像被一只大手箍住,动弹不得,眼泪看着看着就要流下来。
那些往上获得了灵性的风就对陈文怒目而视。他们疯狂的挤压少年,像是要把他勒死。
少年也对这个小姑娘心生怜悯,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什么错事。面对这样粉嫩可爱的小萝莉自己却竟然把她弄哭了,少年觉得自己也真是罪该万死。
但他还是知道现在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这些风真的一股脑向他压来,或许他很快就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他又说道:“言:你们终是死物,要收回你等的灵。”
就看到那些风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原本孤独起来狂躁不安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平息。尽管外面世界的风仍然狂躁不安,但是在这里面,这个伪造的幻境中间——少年暂时安全了。
然后少年就抬起头来,看到少女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为什么阻止我?”
陈文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他的房子都要被拆了。
“为什么?我还想要知道你为什么拆房子?”当然这只是心里面念叨,陈文并没有说出来。
“小姑娘行行好,你看你把我们房子拆了我们上哪里住去……”
“不行。”小女孩突然撒泼一样的闹腾起来,她好像有一些不能言说的理由。
小姑娘简直油盐不进。气流再次变得狂躁。这次这些气流不再有灵性,但是充满了小女孩绝望的情绪。小女孩的绝望感染到这些没有灵魂的物质,他们就变得不安起来。
小女孩的裙角被气流吹得飘起来,但是少年却没有心情去看,而且他本身也不是萝莉控,也不想去看。
气流翻腾起来,将女孩与少年拉开了距离。
在这个地方空无一物,看不见天空,只有一望无际的地板和莫名的光源照亮了世界。少年知道这个地方不会如同视线观察到的那样宽广,只是因为小女孩除了地面以外什么都没有设定而已。
女孩的身前一阵闪耀。葱藕一般的手臂抬起来,气流在她面前聚集成团。隐隐有法阵闪耀,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常识就已经离开二人远去了。在这个地方,物理规则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公式和数字。
他们由常量变成可控的参数。气流在少女手中愈聚愈拢。陈文就突然想到了许多小说和动漫中的技能,这个少女放的招数真是赏心悦目。
“陈文,少女这个样子好像要放空气炮。”胖子这个时候说着,“和数码宝贝里面的好像。”
奶奶的,买鸿福就对这些东西记得特清楚,怎么不说像是我前两年从混混手里面缴的气枪呢?一天只知道看这些东西。
“废话,我也知道。”
少年司掌破坏,所以根本不可能用卡巴拉之树赐予他的能力来保护自己,而他又不怎么想要伤害小女孩。面对这种情况,走为上策才是正途。
可陈文举目四望,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出口。
在少年张望的时候,女孩已经冷着脸凝聚好了一发气弹。显然比起所谓的“空气炮”而言,这玩意儿显得更具杀伤力。
至少有买鸿福半个身子那么大。少年拉住买鸿福向旁边一滚,地面瞬间出现了买鸿福一个身子那么大的坑洞。他浑身一个激灵。
这可比被胖子压身上恐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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