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世今生一孽镜，幻真幻灭唯本心（上）
“你答应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怎么不走了？怎么不走了！”路上的泥泞拌了她一身，慌张跑着的她，却毫无所觉，只是在淋淋大雨中，死死的看向一个方向，那一道已经渐渐模糊的身影，泪水与雨水从她脸颊上不断划落下来，分辨不出是雨，还是泪。
“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小观，我是小观啊，你忘记我了吗？你真的忘记我了吗？呵呵，哈哈！”她苍凉的大叫，不知是哭，还是笑。在那漫天飞雨中，依旧掩盖不了她那倾世的容颜。明亮的双眼中，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有心痛，以及那对命运的无奈。
选择忘却，好吗？
没有记忆的活着，还算活着吗？
七年前……
“大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想永远陪着你。”她看着他，深情款款迷离的道。
站在峰巅，面对群山，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握住她的手更紧了，紧得如同本是相连在一起，至死也难以分离。
直至那一天，一切变了。
“我要独自出去。”他对她说道。
“我陪着你。”她固执的坚持道。
“不行，我不想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还欲在坚持。但他拍了拍她的肩，认真的道：“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充满他自信和决心的话，他消失不见了，直到今天，她千辛万苦寻到他，却已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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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岳，吕岳，我就知道，冥冥之中，你没有死，今天，我就为我娘亲报仇！”地藏与她分别开后，一步千百里，向西北方向遁去，此刻的他，双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不知道，杀了一位神之后的后果是什么，但他明白，他这是挑战诸神至高无上的威严，后果绝对如同捅破天。
所以他决定不带她，独自一人去承担。如果进地狱，那就让他从地狱仰望天堂的她就好。
一道剑光斩出，西北众山中的一座仙峰拦腰而断，千百道剑光掠过，那断裂的仙峰化为了一朵巨大盛开的烟花。
“是谁？胆敢来犯本神修炼之地！”从那漫天的碎石中，飞出了一道身影，张牙舞爪，愤怒的咆哮着，哪里还有神的作态，比魔更像魔。
“是我，吕岳，你还识得我吗？”地藏现身处在了他的正对面，压下心中在熊熊燃烧的怒火，冷酷的道，看着吕岳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个将死的蚂蚁。
吕岳听到这话，身体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碜，随着这句话，他感觉到无边的威压向他笼罩而来，瞬间就可以撕裂他，毁灭他。还有那双眼睛，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到浑身在刺痛。这是在至高神将身边他才体会过，他恐惧了。
生死舜灭，一片虚无，没有思维，没有动作，只有寂静，与无边的冰冷与黑暗，站的越高，越怕死，他无法想象忍受自己长眠在那一片虚无的空间。那片他曾经半只脚迈入的空间。
“这位道兄，我不曾见过你，但有话好说，你可知这样侵犯他神的境地，根据天条，可是重罪，可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吕岳赔笑道，心中却在冷笑，隐藏的一丝神念遁出万火加急禀报天庭，有绝世妖孽现世作祟。心道就算你有万般能耐，又如何逃得出无穷无尽的天兵天将围剿。
“你仔细看看我，还认得我吗？”地藏冰冷的神色透出一丝怒气。
“你是？你是？……”吕岳本想虚与委蛇，但当他认真看清地藏的脸庞时，脸色变了，他全身都开始哆嗦起来，立身不稳，差点从天空中摔了下去。
他记起了十多年前那一场大战，那一场噩梦，本以为是一场天大的功劳，最终却全军覆没，陨落了整整三万天兵天将！自己也差点身死魂灭！半只脚踏入了真正的鬼门关！如果不是他控制了那三万天兵天将层层叠在他身前，阻挡住了那九层九的毁灭之力，他是真正的死定了。
“你是！”他大叫出声，想起了十多年前那逃脱消失不见的少年，欲化成灵光逃走，他知道已经不可避免。但是你是他的他字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无穷的剑光湮灭，化为了飞灰。
地藏手握清神剑，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报仇之后的快感，只有那无尽的失落与悲痛，双目中滑出了两滴泪水，那是十多年前在他心中流不尽的伤与绝。
“你记得就好。”地藏低鸣，双目紧闭，一步穿越了那漫天的飞灰。
“杀！杀！杀！”无数的天兵天将在怒吼，从地藏四面八方冲杀向他而来。
“地藏！你在人间积累了无数功德！本将当位列仙班！却擅杀仙神，违逆天规！玉帝法旨，功不抵过，罪孽当诛！”与此同时宏大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如那天地之威严。
“哈哈。”地藏大笑，正对那万千仙神喝道：“功德功德，狗屁功德！我不信功德！只信我心！遵循我心！”
“你们来吧。”地藏仰天长啸。“我是人间的地藏王！不是你们狗屁神仙的地藏王！我是人间的活菩萨！不是你们狗屁神仙的活菩萨！”
神血染红了大地，天兵天将尸体堆积如山，天空在飘血，地藏这一战，他没有手软，也没有迟疑，他用他的剑与行动证明了他所说的话，他是人间的地藏王，而不是狗屁神仙的地藏王！
这一幅画面，俯视万千仙神，他无敌的身影，定格在了这一瞬，也是永恒，独自属于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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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雪，不知从何倾泄而来，却掩盖不住地藏此刻的孤独的心，离开了她，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孤独，明白了什么叫寂寞。
这一场风雪，对于他来说，是他最冷的一天。身冷，心更冷。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论往何处去，都改变不了那种压抑的精神状态。
他机器般行走在一片大山之中，此刻的形象并不如他的威名那般，相反很是落魄。他已经记不得，他杀死了多少天兵天将，多少次突围了天兵天神的包围圈。
神血覆盖了他此刻残破不堪的青衫，身上随处可见深痕的伤口，脸上苍白如纸，死气沉沉。只有那执呦的眼神，那坚毅的面孔，还透露出深深的生机。
“谁！”突然他动了，不如他之前行动表现出来的那般僵硬，相反还是出奇如行云流水的快，如闪电般，剑已在手，指向出现异动的方向。
“施主，你与佛有缘。”在那放向，一个和尚，凭空显化了出来，似空非空，似幻非幻。
“你也是天庭的走狗？”地藏疑问，这是他第一次疑问，他居然看不清这个和尚的面孔，如那梦中花，水中月，不曾存在一般。他感受这个和尚不曾修行法力，有好似感受到，他的法力，如那瀚海，如那天，如那地，不可撼动。所以他对于他心中的想法迟疑了。
“反了，反了，阿弥陀佛。”那和尚双手合什，正气的道，好似在述说一件平常之事。却包含了惊天的秘密。
“你要阻我？杀我？”地藏双眼凝神，死死盯着前方，杀气在弥漫，风云变化，雪在急飞，天在他无穷积累的杀气下渐渐黑了下来。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之前他问的问题不重要，他回答他的问题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此时阻他、杀他，他就杀谁、灭谁。
“施主，你与佛有缘。”那和尚不动如初，如同刚开始的那句话，却意义已经不尽相同，因为作为回答地藏的话，却多了一层含义。
地藏手中的清神剑在轻鸣，已经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佛非我佛，佛即我，我即佛，这是佛的最高定义，也是小成佛法的最终释义，至今，也只有一位敢自称佛，非我佛。
他动了，因为无论是谁，也阻止不了此刻的他，因为他答应她，他会回去的，他就一定会回去，就算天阻，他也要捅破天回去，因为这是他的执、与他的念。
他斩出了一剑，斩出了全身的精、气与神，与无边的杀气，势无可当，不可匹敌，这是他此生至此时的最巅峰一剑，剑芒照耀了天与地，演绎尽了道与法，剑锋所到之处，像是在开天辟地，毁灭又重生。
但最后，剑断了，那和尚仅仅用一根手指抵住了那把剑腰，后发先至，平淡无奇，却真正无坚不摧，剑一分为二。
他全身剧震，每一个毛孔都在喷血，他的道体，道骨、道心，道念，精、气、神，在这一指之下，全部崩碎。
“剑断了。”那和尚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似刚才他没有丝毫动过，平淡的道。
“剑没断，在我心中。”地藏七窍都在流血，却仍然顽强含糊的道，这又是一场交锋，是道与念的演绎，虽无招，却更加凶险。
“在你心中，剑断没断，你知，何必说出来。”这是那和尚依旧是平淡无奇的话，却击溃了地藏最后的执与念。
他败了，地藏知道，他无论怎样回答，都只有败，出声不出声，回答与不回答，结果都是一样，这是一个必败的问题。
他完全的败了，败得没有丝毫怨言，也败得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他残破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他残破的身体，单膝跪了下来。
那和尚口念佛经，慢慢的走进了他。他身体开始慢慢不由他控制，他挣扎，却无济于事，那和尚每向前踏一步，这感觉更盛一分，最后，当那和尚走到他身前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双膝踏地，双手合什。
他不甘，他燃烧了他的最后的念，支持他的头颅，看向那和尚，道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你是谁？！”
“我是如来。”那和尚的话如初如始，答案虽惊天动地，却满足了他的惑，也最后瓦解了他的念。
这既是佛家的愿，无情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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