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墓地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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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湿度较大,本应沁人心脾,平少爷却觉得阴风刺骨。

“你问我来寺里做什么啊?我就想要个身份,不料手里没钱,估计得在这儿做点儿零活儿,打个杂什么的。”

平少爷来东海寺的目的明确,拿个证明走人,没想到这事儿还很难办。

还是现代社会好啊,越落后的地方,证件越得弄齐全。要不哪天出门在外,一个不留神就被抓起来,做了奴隶。想想村前半夜还被绑着的那家伙,平少爷要是变成那样,可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慧玄歪着脑袋,似乎在考虑什么,没一会儿说道:“持圆师兄负责登入寺檀帐的事情,这可麻烦了。他管你要多少供养?”

“什么供养?哦,你说多少钱啊。记得他说1贯来着,可一贯是多少我都没闹清楚。”

慧玄微张小口,眼珠子忽然瞪大:“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什么都不明白,你……不会是秽多吧?”

秽多是士农工商四阶,等级以外的民众。说是民,其实更类似于贱民。这种人从事的工作很有歧视性,通常是平民町众都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你就不能说点儿我能听懂的话么。”平少爷忍不住翻白眼,小日本的话怎么那么难懂。

“不像啊,算了,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慧玄从上到下打量平少爷,发觉他并非有贱民的模样,穿着虽破旧,仔细看衣服上竟然没有补丁。

平少爷哪知慧玄心里想什么,还在那儿傻等着答复。

“你可记好了,1贯约莫1000个铜钱,虽然各地方因为钱币的成色略微有些出入,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铜钱值多少张毛爷爷啊,你特么倒是说话说全了。

平少爷听完解释仍然两眼迷茫,缠着慧玄这个光头小屁孩儿,非得问清楚。慧玄拿他没办法,只好细心的把市面上的物价报给他听。

日本的物价衡量单位,各处都不太一样。有的地方喜欢用金本位,有的却偏好银本位。不过令平少爷更好奇的是,大米本位。

没错,就是用来吃的大米。

这个时代的日本仍处于农业时期,大米往往是有身份人食用的象征。由于日本地小人多,亩产又不高,农民种出的大米除了支付租金外,还得用它养活一家人。在大米卖给商人后,农民吃的往往是些杂饭,所以把大米当钱来算也不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1贯钱的价值就是2石米,也就是20斗米,换算成国际单位就是180公斤左右。当然,价格也随着市场而波动,秋天米价固然贱一些,但在新米收割前的几个月份想必价格会稍高。

有意思的是,武士阶层虽然占整个日本人口的6-7%,但他们的大多数仍然吃的不是太好。有些下级武士家里,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得起白米饭的。造成的后果便是发育不好,个头长不高发质发黄,人的寿命也不长。

凭平少爷的体格、发质,在慧玄眼中再怎么差也不会是属于贱民的秽多。

平少爷用他不及格的数学成绩算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身份证明太黑了!

“也就是说,我得花费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买那个破证儿?”

办个身份证要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慧玄略微一算,苦笑道:“勤快的人也许不用半个月。”

“那为什么不交钱,就要在山上干3个月的杂活。你们这些和尚打的算盘够精的啊。”平少爷算是明白了,合着寺庙就拿他创收呢。

慧玄也解释不清,慌乱间倒是暂时忘却之前的沮丧。

“我也不太清楚,持圆师兄人很好的,不过就是对钱有些……有些执着。”

这特么是贪财啊,不愧是持圆,这戒名起的真贴切。持圆,手持圆形方孔,这就是死要钱啊。

平少爷对慧玄摆手:“算了,钱的事儿我再想办法,大不了老子干满三个月就是。”反正平少爷也不着急,游戏嘛,新手村的目的就是让人适应环境的。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们主持大清早上的,为啥往寺外溜达?”

“宗彭主持早上都要经行的,别看主持上了年纪,他的体力可比我们还要好。”

“不是叫泽庵和尚么?”平少爷不解。

原来泽庵是老和尚的字,宗彭是他的戒名,俗家名字似乎姓平,祖上是山名氏普代家臣。不过自从山名氏被织田信长所灭后,只得逃亡他乡。老和尚早年在日本的首都大德寺修行,35岁便当上大德寺首座,辅佐圆鉴主持处理寺内大小事务。

至于为何在这个山上修建寺庙,担任主持,小和尚慧玄就不得而知了。

“算了,不提他了。咱俩做个游戏,你给我找几颗大小差不多的石子。”

平少爷对泽庵和尚产生的好奇心,仅仅因为老和尚面貌不俗,身意泰然。不过既然知道他早上的遛弯是坐禅的后的休息,平少爷一想他课间也得出去买些零食,也就不再对老和尚有所关注了。

“啊?”

“快去找,待会儿教你个好玩的。”平少爷眼见小和尚,人虽不大却面露苦相,想逗他一乐,偏偏这时手头没钱,只好拿小时候爷爷教给他的游戏,权当自己回忆童年了。

慧玄一听有好玩的,立马跑到一边撅着屁股找起石子来。

嘿,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

过了没多久,石子都准备齐了。“听着,这个游戏讲究手疾眼快,手和眼的配合默契。”

说着,平少爷把其中一粒石子扔到半空中,同时抓起地上的另一粒石子,等悬空的石子安安稳稳地落在手心。之后又把石子抛在空中,这回手里抓住两粒石子并接住刚才抛出去的石子。

“这游戏叫抓拐,本来是沙包和羊骨头组合的,石子虽然也行但效果差太远,你试试。”

慧玄正是好玩的年龄,可惜小小年纪父亡母嫁,独自一人上山出家,因为身份原因,遭受同龄的孩子欺负。平少爷得知他的身世后,又跟自己做了对比。当下心头一软,想让这孩子借着游戏高兴一下。

俩人没过多时,便玩的兴起。待小和尚输的时候,还耍起了小心眼,要求重来。

“奈次郎哥哥,再让我抛一次嘛,刚才的不算。”

平少爷却不干:“小屁孩儿,怎么玩不起啊。快快认输投降,我少惩罚你一半。”所谓的惩罚就是弹脑门儿,小和尚圆圆的脑袋瓜上,早被平少爷弹的红一块黄一块。

“不来了,不来了。”慧玄捂着脑袋,躲着平少爷的弹指神通。

可偏偏在快抓住小和尚的时候,山下传来喊叫声。慧玄趁着平少爷一愣神的功夫,溜出了他的手心。还没等平少爷再抓,慧玄连忙说道:“可能山门那边儿出事儿了,我得去看看。”

“小屁孩儿,等挨完脑奔儿再走啊。”

平少爷见慧玄快步下山,也没追赶。心知那孩子定是怕了自己的左手。

靠,这话说的有点儿别扭。

平少爷干脆逛起了后山的墓地,日本的墓地一个个挨得很紧,墓碑尺寸也不大。

平少爷边走,还不时嘴里品评着:“修的就是不如中国的墓大气,还什么法正日刚大居士墓,什么玩意啊。”

没想到竟然有人捧场,只听得身后一声:“说的好。”

但见一位武士着甲靠在不远处的墓碑旁,手里的太刀早已折断,头盔不知掉落在哪里。身上又有多处负伤,从铠甲中涌出不少血,流了一地,看样子是活不长了。

“你,你是何人?”平少爷惊得退了一步,身体做出防御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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