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变身者

上学路上。

十字路口。

“早上好,小叶。”

面前的女孩说。

面前的女孩一头浅色的金发散落下来,五官相比起普通的中国人要来得精致立体得多,肌肤细腻得就像一双巧手锻造的瓷器,海洋一般深邃蓝眸被大大的眼镜镜片遮住,脸上的笑容亲切而自然。

面前的女孩。

——女孩?

谢小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就是……胡德?”谢小叶的目光从上而下,再从下而上,最后停留在对方的眼睛上,“你真是胡德?”

由于太过诧异,她再问了一遍。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是啊。”用着和外表有些违和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她像是电影中的人物一样转了一个圈,把自己的每一个地方都给谢小叶看个清楚,直到这时候,谢小叶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白色长裙。充满异国情调。

“我不就是胡德咯?有什么问题?”

金发的女孩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脑袋歪过去,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大眼睛眨了两下。

“很大的问题!”谢小叶垂下来的右手悄悄掐了自己一下,继续面无表情一字一字说。

在记忆中的胡德,应该是一个富二代小鬼,很大很明亮的家里有很多套完整的漫画,还有一台电脑,甚至是少见的PS游戏机。在当年的某人眼中这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大致定位算是班上某个圈子的头头,当然这里的圈子是那种“你喊我一声哥,名义上当个小弟,就能吃香喝辣”的“圈子”。于是谢廊檐顺理成章的成为他手下走狗,并且依靠这个看了不少漫画、玩了不少游戏,度过很多开心的日子。

后来高中暑假时谢廊檐回到百隆镇,得知胡德在初中已经休学去父亲的公司工作,两人在咖啡厅见了一面。

那时候的他有一种当时的谢廊檐不具备的气质,长身玉立,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以前满嘴“读书有个屁用,劳资将来要如何如何”的小屁孩告诉他“好好读书,努力”。从那个时候起,胡德在谢廊檐的心中的形象已经大大逆转,大概是从“人傻钱多”到了……“人不傻钱多”的地步。

而不应该是现在的金毛眼镜娘。

“啊……怎么啦。”胡德惊慌地张大了眼睛,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似乎认为谢小叶发现她身上哪些地方不对。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每一刻定格的画面都足够美丽。金色的光辉下无数细小的灰尘有种纤细而微妙的疏离感,环绕在这个异国小女孩的身边,像是通话中仙境的精灵围绕着世界最美的公主。

但这毫无意义,我他妈根本不认识你!

谢小叶咬了咬牙,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话也不说直接离开了。身后的金发女孩“呀”了一声也疑惑地跟上来,一路上她开头说了些什么,谢小叶只当做耳旁风一路不言不语。

走到离学校大概还剩一半路程时,那声音停了一下,然后是一声抽泣。

谢小叶止步,偷偷瞥过去,胡德的眼睛好像都有些红了,她非常勉强地跟着自己的步伐,贝齿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脸非常委屈又想要掩饰住这种委屈的神色。

谢小叶叹了一口气,这个曾经豪爽大气的公子哥儿现在已经变成了稍受挫折就要流女儿泪的大家闺秀了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做错了,但也只是似乎。

毕竟那个胡德不在了。

不在了。

这个说法带着些莫名森冷的意味。

这不是死亡却远远比死亡更加恐怖。因为某人死亡之后这个世界仍然保留着他曾经留下的痕迹,可不在了却连“曾经”这个说法都变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会怀念会想起,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不是责怪女孩,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整个人就觉得很不好、很不爽,没有任何心情说话。要说也只会咒骂,这他妈什么狗娘养的世界!?

但现在好像不说不行了。

谢小叶的脸上拉扯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带着些真心实意的歉意道,“抱歉……胡同学,我刚才心情有点不好,我其实并不是针对你,我其实不是讨厌你……”

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但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很好用。

胡德破涕为笑,谢小叶最后一句话又令她如坠冰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让我一个人走走好吗?”

十分钟之后,女孩背着书包一个人低着头走进学校。

“……等等!我是哪个班来着?”

她抬起头看着似乎有些熟悉但更多是陌生的教学楼,茫然无措。

……

在呆呆站了一会儿之后,谢小叶才醒悟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会取代朝读课,那时候全校的学生整齐地站好在开阔的操场上,好在她醒悟得早,运气也更好,居然等到了戴航,跟踪着一路来到育才小学三年二班。

升旗仪式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童年的不好不坏的煎熬,但谢小叶显然不在此列,胡德算是比较高的女生,站在最后面的一列,而她秉承着自己前世的身高,在第一排,不得不说这令人松了一口气。相比之下,四十分钟的校领导BB根本算不上什么,一句“升旗仪式结束”之后,人们四散离开。

谢小叶甩了甩脑袋,小心地藏在人群中,本身作为女生就发育很早还是洋货的胡德鹤立鸡群地站在原地,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自己。

“喂,你惹到胡德了。”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是戴航。他作为男生不敢太过接近,只是维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问道。他的表情有点质问的意思,皱着眉头,苦瓜脸。

结果谢小叶一把拉着他就吊儿郎当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啧,这么紧张?你喜欢她?”谢小叶一边说,一边朝着两边望去,寻找那个金发的身影,可惜人潮涌动下,就算是真正的鸡群也能淹没一只鹤,根本找不到那头本应该很显眼的头发。

经过这么久的思考,她也大概看开了。说是看开可能不恰当,她更加擅长的就是把一切令人不高兴的东西抛在脑后,比如胡德的这件事情。

毕竟是这么个穿越后的世界,什么奇怪的奇异的怪异的事情不能发生?自己能变成女的,胡德也能,反正也就是一个染色体的事情。蝴蝶效应作用之下,指不定当年自己老爹“BIU”的时候影响了别人老爹呢?

“不过怎么变成金毛了……我记得胡德她娘是中国人来着……基因突变?”

她一旦不再纠结,就胡思乱想起来。

“喂喂,别拉着我啦!”

伴随着一声稍微有些低的声音,谢小叶感觉牵着的那只手猛然一缩,差点把自己给拖下去。

“你干毛!”这句话让女孩受到周围高年级3年级的男孩女孩的瞩目。不过还是那句话,她脸厚不在乎,只是有点发火地看向戴航。

倒是戴航低下了头,脸还有点红——那不全是被吓着了,更多是害羞。

“呵,还男女授受不亲。”谢小叶脑袋一转,大概猜出来对方的心思了。她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

“你……你怎么说脏话。”

这句话让女孩定住了,她没有说话。戴航慢慢抬头看了一眼,谢小叶怔怔地看着他,表情非常奇妙,戴航觉得她一定在自我反思。于是心安理得,自以为是,抬头挺胸,正气凛然。

“脏话……哈哈哈哈哈,你说啥啊……”

结果迎来了一串笑声。谢小叶回过神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大笑不止。戴航不好说话,周围学生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过来,小男孩的脸越来越红,眼睛也红了起来,一股脑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这次又是他主动来牵谢小叶的手了。女孩笑声一顿,满意地跟着他一路疯跑。

两人一路进了教室,戴航直接拉着谢小叶坐在他边上。看周围人的神色,这里似乎就是自己的位置了。谢小叶理所应当地坐下。

戴航坐下后就直喘着大气,另一个男孩给他送上水。他刚刚接过,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抬头一看,同学的笑容有点坏,眼神也有点坏——不,戴航环顾一周,不是同学,是同学们。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两个人的手似乎还牵在一起。他赶紧放开,但为时已晚。

嘈嘈杂杂的声音。

“咳咳,戴航同学,我问你。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喂喂这是哪儿来的假冒神父啊?别把语文书当做圣经好吗?封面上的小红和小明欢声细语一点都不像会主持婚礼的样子啊。

“戴航居然喜欢谢小叶……他原来不喜欢男人啊……”为什么会带着失望说这句话?为什么你身为一个男人会说出这种话?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你身为一个男人会带着失望说出这种话?

“要告老师吗?假如老师来了戴航同学不会被关在少管所十三年出来后乞讨吧……”抱歉牵个手既不会怀孕也不会因为怀孕而打胎更不会因为打胎而进监狱啊!

“哎呀,这下坏了。”女孩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一点坏了的意思。

戴航欲哭无泪,脑袋埋在书桌上。谢小叶轻轻抽回手,满怀恶意地笑了。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她笑道,“是跳楼还是割脉还是上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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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同学的话带了点日轻式夸张,但这只是类似画外音的吐槽,请务必不要深究……

不过我是第一次玩这种……画风似乎和前面不一样?

请各位给出意见吧,我心里挺没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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