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人都愣住了。虽然陈曦的怀疑有点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意味，但在座的人都熟悉这个谨小慎微的分析师，知道他只是出于严谨的性格才会有这种怀疑，故而大家虽然他的怀疑太“轴”，但并没人觉得他本人有什么问题。
而顾潇却刻薄地一语戳中陈曦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的伤口——
这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实在是有点过分。
这句高傲的话彻底激怒了陈曦。他腾地站起来，将椅子带翻了，冲顾潇的背影大喊一声：“我以最高的分数通过了考核，马上就会成为猎魇师的！”
原本沉默地看着自己两个得力部下争吵的雷瑟忽然开口，面色略有些尴尬地说：“陈曦，有件事情我要通知你。”
陈曦愣了一下，回头看着雷瑟，深吸一口气说：“老大你说。”
然而看着对方闪烁不定的眼神，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忽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雷瑟缓缓地说，“你的成绩很优秀，满分，是十三区历史上最高的分数。”
“YES！”陈曦握紧拳头，大吼一声，几乎要将心中的郁结全部发泄出来。
两年。整整两年。这个家族里都是顶级猎魇师的少年，因为一条蛇而被迫停止了自己成为猎魇师的梦想。这个荒诞的事实无比戏剧化，就想一个笑话，两年来让他生活在耻辱里。尽管十三区的同事们从没有人像顾潇那样嘲笑过他，但他仍然过得惶惶不可终日。
而现在，得到了十三区总长官肯定的他，终于可以洗刷掉这一耻辱。他终于可以拿起属于自己的幻刃和梦魇战斗，终于可以向全世界证明——我，陈曦，可以成为最顶级的猎魇师，我要把家族的荣耀，世代相传下去！
雷瑟轻咳了一声，接着说：“但是，评委会最终决定，让你保留原职，不参与猎魇师的工作。”
雷瑟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将陈曦兴奋的火焰劈头浇灭。
“您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愣愣地瞪得像两盏灯泡，“为什么！”
“在你加入十三区之前，十三区从来没有过‘数据处理员’这样的职位。你给这个团队带来了严谨而缜密的思考方式。过去，十三区每年都会有至少十名猎魇师失去战斗能力，而因为你的存在，你经过严密的计算之后再给猎魇师制定行动方案，这两年来，我们无一伤亡。”
“老大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做得太好而不能提拔我？”陈曦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这不是提拔不提拔的问题。猎魇师和数据处理员都是一样的工作……”
“我懂了， 张华考上了大学，王力考上了中专，李红在新华书店当服务员，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就这个意思呗？”陈曦握紧了拳头，上面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你的成绩十分优秀，我也相信你成为猎魇师会做得很好。但是——让我们用你‘数据处理员’的思维方式来分析一下吧：你呆在现在的位置上，会比你成为一个猎魇师，更能增加我们十三区的战斗力。”雷瑟看了一眼陈曦渐渐变得失望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希望你可以为大局着想，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情绪、影响工作。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陈曦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发，人们从他身边走过，仿佛这些年的努力和坚定无比的雄心壮志，在这个凌晨从他的身体里倾泄而出，再也留不住。
徐阳站在陈曦宿舍门前，毫不在意走廊里穿梭的的男生们对他的造型投来的或鄙夷或嘲笑的目光。鹦鹉似的少年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敲了三下门：“前辈，前辈，前辈！”
“你是不是《生活大爆炸》看多了？”门应声而开，陈曦探出半个脑袋，一身酒气，脸上表情极其不满。他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自己和这头鹦鹉的对话，这才警告他说：“你好歹也是个猎魇师，难道不知道我们不能白天出现在公共场合吗？会暴露身份的！”
“我已经很低调了。”徐阳有点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只是这种卖萌的姿态愈发想让陈曦感到一阵恶寒，简直想暴打他一顿，“我有些担心你，前辈。昨天凌晨的事情……”
“担心我？我坚强得很，不过是一次失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来专程看我笑话的话你就绝对会失望的。”虽然嘴里照样不依不饶，但陈曦还是把他让进门来。
徐阳环视四周，室内烟雾缭绕，简直像在上香。还在燃烧的烟头散了一地，衣服胡乱地散在床上，桌子上的书摆得横七竖八，一瓶二锅头倒在桌边，不时还有几滴酒从里面滴到地板上，浓重的酒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好吧，前辈在借酒浇愁，真是个爱面子的家伙。徐阳这样想着，嘴里却说：“前辈，雷长官有事找你。”
陈曦愣了一下：“找我干嘛？现在是大白天，是休息时间，又不该我出勤。”
徐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看起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陈曦耸耸肩，胡乱洗了把脸，便和徐阳出门了。
两人下了出租车，来到基地。陈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阳也吃惊地说：“雷长官只是打电话要我找你，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雷瑟站在基地门口，脸色铁青。旁边停了十几辆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的救护人员把一个又一个担架往车上抬。担架上躺着的人，无一例外全是猎魇师，他们紧闭双眼，生死不知。
“老大，发生什么事了？”陈曦数了数，一共三十八具担架。换句话说，基地里的猎魇师，除了因为干掉德容而被表彰故而没有巡逻的顾潇幸免之外，全被抬上了救护车，现在的十三区已经成了一个空壳。
雷瑟痛苦地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之色，旋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先跟我进来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各部负责人渐渐来齐了。现在会议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十来个人，显得空荡荡的。陈曦想到昨天会议室里将近两百人挤得满满的，不由十分唏嘘，甚至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雷瑟环视四周，沉声道：“昨天开完会后，猎魇师组的成员继续照例巡逻。”
徐阳小声问陈曦：“为什么我们白天还要巡逻？”
陈曦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白天也有人睡觉。有人睡觉就有人做梦。”
“在巡逻的时候，九支队的成员突然集体断线，与魂之车失去了联系。然后，在五分钟之内，所有猎魇师都相继和魂之车失去了联系。”雷瑟的脸色无比阴沉，“我们现在无法联系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意识是死是活。由于‘梦境界’只能提供二十四小时的生命维持装置，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将他们的身体转到医院。”
“现在情况已经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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