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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下弦月以一个颇为清傲的姿态伫立在周围一片灯红酒绿的喧嚣中。驻唱女孩在昏黄的灯光下兀自拨弄着吉他弦,已经不再年轻但外表得体的中年男人就着上等的濑祭名酒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几个年轻女孩围在净殊站着的吧台前,屏息凝神看他用裱花嘴在一组杯子蛋糕上挤下好看的花样,抢着买到他亲手制作的蛋糕的女孩被朋友拥簇着,脸上晕起微醺的酡红。
然而距离净殊不远的吧台边上的那个人却看上去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同是中年男性,他没有一旁翻书的那个男人那样从容温和的眼神,也没有剪裁得体,看上去就舒适合宜的衣服。夏末秋初的季节,爱美的女孩子们尚且不顾有些泛凉的秋风依然穿着短到膝盖以上的裙子,而这个男人却是一套皱皱巴巴的运动服,满脸都是局促窘迫。面对女孩们无恶意的,好奇的眼神,他低着头,紧张地用脚搓着地面,不敢多看一眼。
“不在家好好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又来找我做什么。先说好,借钱免谈。”徐稚鹄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中年男人身边的阴影处,招呼也不打,直接往一边的卡座走去。男人看到她便露出得救了的激动神情,赶紧寸步不离跟在徐稚鹄身后。
“等闲的小事哪……哪敢劳烦上使,实在……实在是十……十万火急啊!”中年人一张嘴,徐稚鹄就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不……不瞒上使,老路我今天刚干完活回家,我儿子,我儿子就拿着一张卡……卡片,说,说是夹在作业本里的,上,上面,上面写着是给,给,给我的。”中年人见徐稚鹄不出声,更着急了,忙道:“那是城……城隍爷的请柬啊上使,我,我,我老路一直爱岗敬业不惹事,他……他老人家为啥要给我发请柬呢!还放到我儿子,我儿子的作业本里,这是恐,恐,恐……”
“好了!”徐稚鹄终于受不了了,“我说老路,你是头鹿啊,你又不是兔子精!我就想不通了,怎么每次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一准就是你先来找我?”
“我……我跟那些家伙不一样,我拖家带口的呀。”路姓男子憋得脸通红,一副快哭了的怂样。徐稚鹄恼恨地抓着座位的皮质扶手,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你也不想想,你又不杀人不放火的,平日里路边儿捡五块钱都不敢昧下,他一个城隍,怎么就敢找你的麻烦!我把话给你放这儿,那个新上任的城隍,要是敢没凭没据拿你开刀,看我不活撕了他!”
“哎,哎,有您这句话我这心也就搁肚子里了。”男子顿时眉开眼笑,“可是上使您……您给我参谋参谋,这请柬上的宴会,我是不是就,嘿嘿,就不……不用去了呀。”
“怎么不去?去!这请柬是发给全城大大小小所有妖怪的,万一只有你一个不给这城隍面子不去,他拿你说事儿,我可就不管了啊。放心,请柬上的日子不就是明天么,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就好,今晚你就住我这儿吧。哎哎,你干嘛,什么时候喜欢自拍了你!”
“我得给……给我老婆说一声啊,不然她担心我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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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楠,哪儿去了你!快点儿过来把这条裙子给我换上。哎呦呵我要是不给你准备裙子你真就想穿着牛仔裤帆布鞋去丢我的人了是吧!赶紧给我换了!”徐稚鹄两条小短腿蹬蹬蹬从楼上跑到楼下,一把萝莉音飚得像是在唱什么美声歌曲。
也不怪她神经质,本质上来讲她是作为妖族上使来到临海市的,这些年来的工作也是与仙界城隍无异。此时突然出现的城隍爷和她是一个等级,一位代表妖界,一位代表仙界,稍有不慎丢的都是整个妖界的脸。在这种王对王的紧张时刻,些微的马虎都要不得。
“把我放着的那方印鉴法器拿来,我要刻上字,当做贺礼带过去。啊呀都这个时候了,快点儿快点儿。”
“净殊你带着老路去挑挑有什么你的衣服是他能穿的,别那个表情了啊快去吧去吧。”
四人走出下弦月时徐稚鹄每一根头发丝都被净殊打理得恰到好处,裙摆的角度和挎包的长度都像是经过了严格的计算。而她本身也换上了从容不迫的笑容,只是不经意间的转头时咬着一口小白牙悄咪咪恶狠狠地提醒李又楠:“穿个中跟鞋别像拖鞋似的趿拉着,你又不是要去蒸桑拿!”
“黄昏三点到七点,黎明三点到五点,是阴阳道中的逢魔时。这个城隍偏偏把宴会定在这种时候,是不是在暗喻妖族有多见不得光人喊人打啊,都不是我挑拨啊老板,这个城隍肯定没怀什么好心。”李又楠道。
“知道你不是挑拨,因为我和那个家伙根本就没什么交情。什么心思到了不就知道了,高手过招无非就是见招拆招嘛。喏,前面就到了吧。”
众人走入一栋寻常公寓,说是寻常,就真的一点特殊之处都没有。往稍远一点看还有几个拎着菜的主妇模样的居民在向这边探头探脑。李又楠有点儿懵,“慢着,城隍不是都有供奉的城隍庙么,咱们这是到哪儿来了,城隍庙修在这小区里?”
一行人扭头看向净殊,净殊拿出请柬看了看,“就是这儿没错,清河湾小区,C栋六单元,2302.”
尽管一路上众人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是当净殊敲开2302的门之后,一行人还是被震撼得不轻。
乘骑着花豹的年轻女孩微笑着开门,门里是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亭台屋榭,不远处是一汪碧蓝的湖水,更远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山。脚下是蜿蜒的石子小路,路边有栽种着鲜花藤蔓的花架,回廊重重,九曲通幽。
一扇防盗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老板,不得不说,跟这个一比,下弦月简直逊爆了……”李又楠带着震惊,对徐稚鹄耳语道。
PS:在作品中夹带私货都成习惯了,上一章是深夜撸的,想吃鸭舌,就写到了徐稚鹄头上。这一章中出现的濑祭二割三分也是我特别喜欢的酒,除了价格简直完美。哦对了,欢迎捉虫,有错别字或者用得不恰当的可以在讨论区指出。感谢米娜桑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