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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一片狼藉的咖啡馆里，深蓝色的血液从黑影的胸腔喷出。血液甫一接触到空气便化作苍蓝的冥蝶散去，梓缓缓抽回了握拳状的手掌。
“你？！”
遭受到重重一击的魔物以极其惊悚的眼神回头。还未曾听清梓口中所吐出的权柄之名，那个家伙不知何时便已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同时也感知到失去了和户外的分体巨手之间的联系感应——估计多半是被摧毁了。
但是这完全不可能啊……难道，他的权柄是「极速」？
“错。”
梓丝毫不怜香惜玉地甩甩手。手上的深蓝血液尽管已经化作冥蝶飞往彼方，但是依旧有一丝淡淡的不舒适之感存留。通过意识域介入了魔物的思考，冰冷且果断地指出了她臆断的错误之处。
“你应该庆幸，如果出现在此处的不是我而是某些拥有直接伤害能力权能的家伙，你现在已经魂归彼岸了。”
万物心中自成一世，也因此，无论是空想鬼亦或是人类，躯壳内的世界都随着时间的增长而缓缓形成。要说这种“体内世界”的用处，则是防止他人直接攻击自己的体内。
举个例子，若是没有“体内世界”——俗称“界躯”的存在，他人可以轻松将能力于自己体内爆发。像元素系权柄则是最简单的诠释，直接从内脏处燃烧而起的火焰亦或是血液凝结成冰，如此一念之间便可抹除生命的使用方法也未免过于可怕。
但是——不知为何，或许是战斗中才发现的事情吧。和自己交战的游荡者，并没有“界躯”这种东西的存在。
真是难以置信啊，一般没有“界躯”的存在都是没有自我生命的东西。而很明显面前的游荡者是完全有正常思维和思考能力的生物，不知为何……就是缺少了界躯之护。
也因此，自己的意识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刹那就自动接入了她的心相回路，通俗来说则是脑域思维。借此读取了她的所思所想，却发现出奇地少。最后的思考貌似只是几天之前，好像……是被人为铸造出来的一次性物品一样。
梓暗自叹了口气，思考被面前魔物的攻击所打断。漆黑色的鞋尖状长刺从夺取了少女躯壳的空想之客脚底蔓延而出，自少年的身周空间中射出发起了刺击。
然而，几乎是一眨眼——不，或许比一眨眼还短的时间，梓已然从原地消失。简直是宛如次元跳跃般的情景，如果用高速摄像机来拍的话估计呈现出的场景只不过是两帧的时间。
第一帧，黑刺即将贯穿少年皮肤的瞬间，少年人间蒸发。
第二帧，少年突兀地出现在了占据少女躯壳的游荡者背后，双手插在长裤口袋内背对着她。而与此同时，两道苍蓝色的血泉从“少女”的双肩处激射而出。颓然落地的双臂在接触地面的瞬间便化作冥蝶归去。
但此时，梓的雪白牙齿已经被染得血红，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席卷而来。
剧痛从心脏为起点扩散开去，几乎蔓延到了身躯内的一切器官之上。虽然外表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淡定模样，其实内里已经耗费了大半精神压制传来的痛楚。冷汗从鬓角低下，梓紧紧抿着嘴，以免自己一开口便喷出一大口血液。
但是看起来游荡者并未放弃攻击的欲望，自断臂的豁口之处再度衍生出复数的黑刺，在咖啡厅内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铺天盖地朝梓射去。
“咳……”
略显不愉地张口吐掉口中淤血，背对着袭来的尖刺，梓将右手抽出了口袋。
手中的七面晶体静静躺在手心之中，已经失去了往日应该有的璀璨光芒而空余死灰的颜色。再也不复活力地被梓所握住，而随着晶体映入眼帘，黑刺也随之停顿。
失去双臂的少女面容于此僵硬定格，生命的气息仿佛全部联结于晶体一点上似的开始迅速消弭。再也无法维持黑刺的存在，只能眼睁睁地见证它们消失在空气中央。身上的黑气已经稀薄起来露出少女娇躯的轮廓，难以分辨是游荡者还是完美少女的存在仰天倒下。
“被掏出念枢还能发动如此强度的攻击……能造出你的家伙要不是天才，要不就是疯子。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
“毕竟天才很容易堕落成疯子，而疯子一开始就和天才毫无区别……”
梓碎碎念着走到了仰天倒下的少女躯壳旁。手中的晶体上已经浮现出了数条裂缝。要做比喻的话，那么这便是彼岸之客的心脏。一般的存在被抽出念枢则意味着当场暴毙的可能，亦或是苟延残喘片刻后痛苦地魂归彼岸。
但是这家伙也太夸张了吧。自己第一下贯穿胸口的拳击便已经同时掏出了她的念枢，但是在缺失了念枢之后还对自己发动了如此高规模的黑刺攒射，甚至至今都没有彻底死去……到底是哪个疯狂科学家造出来的怪物啊。
事到如今基本上已经确认了其为“人造物”而非“空想造物”的身份。至于如何让人造物达到和空想造物几乎完全一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具备着空想造物不能达到的实力……就并不知道了。如果按照等级制来看，自己刚刚退冶的家伙应该有【愚者】阶位的实力了，唯独没有界躯使其扣分不少。
“如果你还听得到我说的话……那么回答我，你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皮靴踏在少女披散的黑发旁，梓低下头淡淡地询问。属于游荡者的生命气息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只有与少女灵魂同化为一起的那部分还依旧苟延残喘。也因此还吊着少女的性命——虽然随时都可能凋零。
失去双臂的少女一言不发，空洞的眼神仰望着咖啡厅上方一片狼藉的天花板。吊灯已经化作碎片落在地上，甚至可以通过屋顶的豁口看见皎洁的月光。梓微微叹气，说是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是不可能的，现在回味起来也暗自感慨之前下的手可能有些重。
——起码，应该让她没有残缺肉体地离世的。
梓单手结印按在胸口，猩红的重瞳悄然恢复原样。皮肤上的血色褪去露出苍白的原色，解除了权柄之后剧痛也随之消弭不见，半跪在地从袖口滑出一根鸦羽放在少女已经略显饱满的胸脯之上。
“唔……有什么……嗯，未竟的愿望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完成也说不定。”
少年仿佛是为了掩盖心中的内疚，不知所谓地说道，结果仅仅是换来奄奄一息的少女淡淡地摇头。暗自控制住抽自己几个耳光大骂做作的冲动，梓站起身来五指扣紧手中念枢，缓缓发力。
“……不管怎么样，对不起。”
“还有……若有来生，那时再见。”
念枢在修长五指的发力下破碎开去，切断了最后一丝的生命力，少女的眼神迅速灰败下来，最后的呼吸声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室内。
梓沉默地将手中碎片往旁边一甩，任凭其对此时咖啡馆的环境雪上加霜。蹲下将少女依旧睁开的眼眸合上，转身站起推开咖啡厅的店门，顺便将门口挂着的“今日营业”的牌子转成“今日停业”的反面标语。
梓仰望着屋外的夜空，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抬起打了个响指。随着清脆的叩声，放置在少女身体上的鸦羽随之炸裂。将整具尸体都包裹进爆炸范围化作灰烬的同时也将一片狼藉的咖啡馆炸的几乎看不出建筑的痕迹。
“你就差不多是个混蛋，乐正梓。”
盯着皎洁的圆月，心中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不，我们都是——而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不知何处传来轻柔无言的叹息，梓不置可否挑了挑眉，继续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而在咖啡馆废墟的残骸之中，少年因权柄反噬而吐出的淤血依旧留存在原地。片刻的沉寂过后，青石板地上深红色的淤血渐渐流转出苍蓝的光泽——
旋即，化作冥蝶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