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

  • 作者: 青豚
  • 更新时间:202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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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临城中有仙曲,云歌坊内仙曲藏,此曲只应天上有,三顾流连不归乡。

金临城中开着数十间乐坊,各处歌女、乐师弹唱之声不绝于耳。在这些乐坊中以云歌坊最负盛名,坊间传闻云歌仙子色艺双绝,一曲曼妙琴声入耳,教人流连忘返,不问归期。每逢云歌仙子登台之日便由大量慕名而来的客人,但这云歌坊生意做得也奇,一则只在每月初一、十五开馆,每次登台曲目无一相同;二来坊内有别于其他乐坊,以云歌仙子为首的所有乐娘、舞姬只卖艺不卖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样一来反而激起了大量客人的兴趣,越是得不到,越想一亲芳泽,云歌坊每逢演出,场场爆满。

金世显带着司徒枫二人来到云歌坊时,只见门口已排起十余米的长龙,熙熙攘攘的队伍里穿梭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忙前忙后,“别推别挤,二楼天字间被金公子包下了,地字间被王相公定了,风字间是刘员外,雾字间是齐掌柜,雨字间是…”说的都是金临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排队的百姓听得不耐烦又得罪不起,只得问询道,小翠姑娘,就直说还有没有位置。

那名唤小翠的婢女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一楼大堂还有六、七个位置,其他都早被定了,咱们按老规矩依排队的次序来,先到者先得!”说着自腰间取出对牌发给排队的人,一会演出开始,每一桌便以对牌为记,方不会错漏。想一睹云歌仙子芳容可得赶早赶巧,这回统共也才剩几个位置,不一会便派完了,人们一票难求,怨声载道。

小翠倒是机灵,安抚众人道,这回没赶上座也不打紧,委屈街坊邻居乡亲们在歌坊外头听曲,说罢让伙计搬出一些轻便的长凳和点心招呼没买到票的人,末了笑眯眯补充道,委屈大伙外头将就将就,外间免费,点心茶水我们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大伙多多捧场!众人慕云歌仙子之名而来,也知这云歌坊火爆程度一向如此,那小翠又客气周到,也便在门口附近坐下,不再生事。

云歌坊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小翠口中的达官贵人们陆陆续续在下人的簇拥下走进歌坊。金世显有意待到最后压轴再进,以显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待到众人入场后,小翠朝金世显迎上来道,金公子,可算是等到您来了!态度比之先前,更加殷勤热切,小脸笑得比花还娇,毕竟在这金临城,金世显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翠对于熟客的脾气摸得很清楚,知道他一定会压轴进场,便特地待到最后来迎接他。

金世显笑道,多谢小翠姑娘为我们预留了天字间。

“哪儿的话,多亏了金公子照顾我们生意,小姐也让我们要招呼好您”

小翠一边赔笑,瞥见金世显身边一个文质彬彬的俊朗少侠,一个威武精壮的年轻汉子,“这两位小哥好神气,是金公子的朋友?”金世显平时经常独自前来,难得这回专门带了别的客人。

金世显听到是云歌仙子让小翠殷勤招呼,心中十分畅快,为她一一引荐司徒枫与古无三。

小翠听完后惊呼,“久仰久仰,原来是逍遥谷司徒少侠!八卦刀古捕头!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不得不说,小翠年纪不大,却八面玲珑,很懂察言观色,刚刚那一两句,只教这几人心中暗爽,大概天下间也没有哪个男人不为妙龄少女的赞美而愉悦了。

金世显早已见惯风月,习惯于这样的赞叹,倒是古无三头一次被姑娘以崇拜之情赞叹,高兴地摸着脑袋露出一口大白牙。

司徒枫微微一笑不为所动,他虽然表面单纯,却在这人情世故上很通透,心中暗暗道好伶俐的丫头,几句客套话滴水不漏,能带出这样的丫头,看来这云歌仙子也是个周旋于名利场的厉害人物。

几人走进云歌坊,只见四处气派精致,富丽堂皇。云歌坊顶以檀木作月梁,雕刻以云锦牡丹,四壁悬挂着丁香色的珠帘幔帐,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悬空的露台,雾色纱幕后一把琵琶若隐若现,引人侧目,露台下正对着一美轮美奂的半月形舞台;一楼大堂设有十余桌雅座,不多也不少,每隔三五桌便以琼花瑶草间隔开,确保来听曲的客人留有足够舒适的空间,而每张台上放着小小的花篮及不同花色的白瓷茶具,高雅细致;

二楼设有天、地、风、露、雾、雨六间包厢,宽敞明亮,其中以天字间视野最佳,一眼便能看到整间歌坊的演出。

三人落座天字间后,金世显将那小巧精致的锦盒放于桌上,显得颇为郑重。古无三问道,老金,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宝贝啊?金世显不无得意地打开了锦盒,只见锦盒之内一颗龙眼大的珠子莹莹生辉。

夜明珠!

司徒枫心中小小吃了一惊,夜明珠坊间罕见,价值百金,没想到金世显还真下了血本,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思。

古无三一看那夜明珠,也觉得金世显为免太夸张了,到底是有钱的世家公子可以如此挥霍,换作是他,才不会把自己辛苦大半年的俸禄花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

说话间,只见十二个身着蓝底缕金挑线纱衣的乐娘徐徐进场,各自抱着自己的乐器分列舞台两侧。十二名少女亭亭玉立,最两端的乐娘弹奏扬琴和古筝,其余乐娘带着二胡、阮、竹笛、柳琴、排箫、箜篌、笙等登台,琳琅满目。众人一见这架势,便知演出马上开始,四周静了下来。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叮叮咚咚一阵悦耳琴声如朔风吹雪,飘入耳中。接着二胡竹笛之声响起,如冬去春来,鸟语花香,吹竹调丝似是幽谷中群鸟欢鸣,五音六律舒展宽广,一派生气盎然,各种乐器逐渐汇为一体,余音袅袅,让人心旷神怡。

司徒枫不由得闭上了眼,这样好的音乐,就像是在逍遥谷过去的每一个春,明媚得没有一丝烦恼。连古无三这不懂音律之人,也觉得乐曲美妙,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好听好听真好听。

众人如痴如醉之际,一阵密集鼓点响起。只见舞台两侧出现一红一绿两名的舞姬,二人踩着鼓点,扭动纤软的腰肢,舞步婀娜,赛过河边迎风的杨柳枝;只见二人头戴珠翠,身姿曼妙,两条长长的水袖挥掷抛拂,行云流水,舞步配合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绿衣舞娘回首之时,笑着朝着金世显他们这一桌眨了眨眼。

这一眼无比娇媚,古无三看的痴痴的回不过神,口中喃喃道“这绿衣服的姑娘咋看着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司徒枫笑而不语,金世显打趣道“哟,大老粗可开窍了。觉得这姑娘眼熟?这绿衣美人就是方才的小翠!”金世显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她全名叫翠缕,红色衣服的叫绛珠,二人是云歌坊的镇馆舞姬,也是云歌仙子身边的近身丫鬟。”

古无三仔细一看,绿色舞姬的确是方才的婢女小翠,此时她薄粉艳妆,容光焕发,与方才判若两人。

司徒枫却不为所动,心中思忖,表面看起来是歌坊的表演,但练舞必练筋骨和气息,凭这二名舞姬在台上的表现,若没有常年的修习,只怕没办法做到如此境界,估摸着她们也有一二功夫在身上,并非等闲。自方才起,他心中一直隐约有种感觉,云歌坊中的音律虽美,但能宾客让如此着迷,尤其是古无三在官府办案算是见多识广,被那小翠瞧了一眼就找不着调,若不是春情萌动,就该是什么不寻常的媚术。

正当司徒枫思索时,一阵极清脆透亮的琵琶声穿过所有奏乐打断了他的思绪,台下的宾客一听这琵琶声,纷纷抬头望向正中悬空露台,众人难掩激动之情,爆发以热烈的掌声。

只见纱幕之后已端坐一人影,怀抱着琵琶。掌声停下安静后,连绵不断的琵琶嘈嘈切切,犹如珠帘垂落,忽而一转,流畅委婉,几声轻弹,委委倾诉相思。琵琶声绝,弹琵琶的人更绝,人们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幔帐之后神秘的美人。

绛珠、翠缕一跃飞向露台将纱幕挽起。只见正坐于中的女子怀抱琵琶,盛装之下,明艳动人。只见那女子容貌秀美柔嫩,丽若朝霞,身着淡黄色团花柿蒂纹百花裙,逶迤拖地,衣裙上嵌着珠子,举手投足间一闪一闪。

司徒枫不觉心中一动,好美的姑娘!

但这女子虽美,面上却没有笑意,眼神冷冰冰的。像一株遗世独立的芙蓉,僻静的绽放于幽谷。

金世显向二人压低声音道,“这就云歌坊的当家花旦,云歌仙子云锦慈!

云歌仙子眼神漠然,扫过台下屏住呼吸的客官们,纤纤素手扬起,奏响琵琶,轻启朱唇唱道: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闲梦江南梅语落,夜船吹笛雨萧萧。

借问少年归不归,与君合奏芳春调,

再问郎君几许归,缠绵得幸成好梦。

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欲断哀弦再三促,湘妃出听雾雨愁。

人悄悄,知音少,弦欲断,痴情了

终错付,孤独老…

歌声婉转悠扬,又带着丝丝哀怨,待在深闺的少女嫁作人妇,本以为会是恩爱夫妻,却总也盼不回郎君,那歌声中的幽思与伤怀,直至情断,抚在心头,教人心疼,肝肠寸断。宾客之中不少人闻之动情,潸然落泪。

曲罢歌停,早有人泣不成声,云歌仙子望了台下一眼,那一眼像是看穿了人们心底最私密的秘密,让人又是羞愧又是受宠若惊。

司徒枫看的真切,好厉害的琴音!这云歌仙子的琴曲歌声中蕴藏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魔性,云歌坊的歌舞表演能让人留恋往返,绝非寻常的歌舞表演,而是集成了极高明的媚术和魔音武功,恐怕这云歌仙子和仙音魔律一派有密切的关系!

古无三同其他宾客一起热烈地鼓掌,不住地向司徒枫和金世显挤眉弄眼,金世显十分得意,云歌仙子让他的这两个小兄弟开了眼吧!

司徒枫却在心中闪过一丝困惑,云歌仙子是正是邪?此时的出现是偶然和巧合吗?

待到宾客掌声散去,云歌仙子谢过幕,刚准备退下时,忽闻二楼传来一熟悉的少女声道,云姐姐,我三番四次想见你,你却总是避而不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不虚此行呀。

只见雾字间内一少女探出身,笑意盈盈,正是慕容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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