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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叶氏跪在灵堂棺木前一动不动,她的眼泪都流干了。只听她幽幽道:“相公,你我少年相识,媒妁之言约定成婚,我一妇道人家不懂你的江湖,不懂你的公理抱负。你总说我太平凡,说我不懂这江湖精彩,我看精彩个屁,你总自诩为正义之士,却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如果真的有正义,真的有公理,那为什么你却会被杀?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你的痴想,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武林里也好,平凡百姓也罢,都是这么个规矩。我只想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过过平淡日子,把咱们的儿子好好养大。”
“就是这么点念想,也没有盼头了。相公你真傻,傻的透顶。”叶氏喃喃道,她已经几日没能休息过了,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想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絮絮叨叨的说这话,能让她在孤寂的长夜里有所依靠,仿佛依然有一个人在听着她的话。
但想说些什么还重要吗?对于这世上,她还能有什么企盼吗?
月光逐渐被夜晚的乌云遮蔽 ,烛台上快燃尽的火芯不停跳动。院子里的猫不知为何异常躁动。
“吱、隆、吱、隆”不知是哪里传来非常微弱的声音。
叶氏依然跪在灵前,“相公,如果你没死,我本想我们是不是能一起去南边天涯的尽头看看海,我从没看过海是什么样子。你总说会带我去,你总这么说。答应我的事从没有做到”。
“吱吱---隆隆------”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抓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叶氏终于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听见这诡异的声响,她抬起头,双眼无神像干涸的泉眼,面容憔悴了十岁。是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
仔细听,似乎离自己很近,很近。似乎就在自己旁边。
“咚——咚——吱、吱”叶氏面前的棺材在动!厚重的棺盖像被某种力量在推动。
叶氏有些害怕想往后退,但她已在灵前跪了一整天,双脚麻木,无法移动。她本能的用手往前推,踉跄地坐到了地上。
棺材隆隆隆的抖动着,接着棺盖一点一点被推开了。一只手指头贴着棺盖伸了出来。
叶氏被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问“相、相公,是、是你吗?”
慢慢的,棺盖一点一点被推开了。一张往日她熟悉到极点的脸从棺木内缓缓出现,而此时却让她恐怖到极点。
那张脸阴森苍白、令人毛骨悚然。不是别人,正是叶隐!
叶氏吓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人死复生?借尸还魂?
“叶夫人,若是叶大侠的尸身不运走,今晚恐怕会发生…尸变。”古无三白天说的话在叶氏耳边回响起。尸…变?
叶隐缓缓推开棺盖,佝偻着坐了起来,脑袋仿佛断了一般斜侧在一边。
“相、相公,我是秀珍啊,是、是你吗?”叶氏哆嗦着问道。她不知此时此刻,她曾经恩爱的枕边人,是人,是鬼。
叶隐的头像个挂着的球,似乎想要直起来,前后摇晃抖动着。他脸上的五官扭到一起,嘴一点一点咧开,口中发出“咕…咕…”的声音,诡异可怕。
烛火下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大,黑色的影子盖住了叶宅的一切。烛光熄灭了。
“相公…相公,别、别过来,啊——”只听见妇人凄惨的哀嚎,接着杂乱的脚步声,瓶罐杯子摔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左邻右舍听到了声响,个别好事者、担忧者赶来。接着又听见恐惧的尖叫夹杂着孩子的啼哭此起彼伏。屋檐上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匆忙跳开逃走。
咻——一只利箭穿过,所有的声音停止了。零星的火苗转眼间蔓延到了整个叶宅,今夜所有的一切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
滚滚浓烟,熊熊烈火,惊醒了柊州的夜。
“走水了!走水了!”不一会,打更的人发现了火警,慌忙敲锣打鼓通报。此时已接近五更,人们争先恐后的提着水来扑灭大火。
翌日清晨,宝月楼内,慕容晴睡得香甜。只听得门外有人不停叩门“慕容姑娘,大事不好了!!”
“谁呀?”慕容晴懒洋洋的问道。
“慕容姑娘,古捕头请您立即去叶家一趟,昨晚出大事了!”门外是个年轻的捕快,应该是古无三的部下。
慕容晴瞬间清醒,昨夜果然出事了,脑中闪过许多的可能性,虽然那叶氏令人不快,但必须得去看个究竟。关于尸变她只是在《异状录》里看过描述,从未亲眼见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闻此,慕容晴即刻起身梳洗更衣,赶往叶家。
人潮涌动聚于长街,衙役极力阻挡着叶家周围围观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混杂木材烧焦的味道。当慕容晴赶到时,现场已稍作清理,残垣断壁,叶家宅院联同周围三户人家被大火烧毁,还有数具被烧焦的尸体陈列在门前。
古无三神色凝重,站在烧毁的屋舍前。慕容晴走到他身边,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家昨夜失火。”古无三答道。这场大火他始料未及。
“失火?”慕容晴很是奇怪,在来之前她预想过很多种情况,但没有一种情况会是眼前的情形。
“昨夜叶家发生大火,火已扑灭,统共八条人命。还好发现及时,所幸没有烧到更多百姓。”古无三的语气里无比愤怒。
“头儿,您要找的人带到了。”一名捕快带着名男子过来。
古无三和慕容晴同时看向这男子,来人名唤吴宝,也住这条街上,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眼神游离,满是恐惧。
“吴宝,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把你见到的告诉本捕头。”古无三问道。
“大、大人,有鬼啊…”吴宝显然吓得不轻
“你慢慢说。”慕容晴道,心中猜到五六分。
“昨夜我在家里准备睡觉,听的外面发出很大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尖叫,又有人在敲门。声音太大吵得人睡不着觉,我出去一看,看到隔壁郑三叔和李大哥拼命敲叶家的门,好像他们家出什么事了。我凑过去想看看情况…”男子微微吸了一口气。
“怎么?”古无三问道。
“叶家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浑身是血、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窜了出来,力气好大,一把把郑三叔和李大哥拎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李大哥的惨叫,吓死我了,我赶紧往回跑。”吴宝说到这里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说清楚一点,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古无三道
“大人,我说不清楚,不是僵尸就是厉鬼啊,青面獠牙的张口就朝李大哥的脖子啃下去。”昨夜的情形历历在目,每回忆一次对吴宝而言就是次折磨。
慕容晴与古无三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后来呢?”古无三抬起头继续问道。
“郑三叔和李大哥的叫声委实可怕,我也不敢回家,一直跑、一直跑,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就躲在老街尽头的酒肆后头。过了好久听见打更的说走水了,许多人起来救火,我才敢往回走。回到时,这里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吴宝补充道。
古无三让捕快把吴宝带下去做笔录,一边问慕容晴:“晴丫头,你怎么看?那是否就是你说的尸变?”
慕容晴看着一旁的几具尸体,道:“若刚才那人所言属实,那袭击百姓的人该是叶隐尸变后的样子没错。只是我觉得尸变应该不会引起那么大的火。想来要么是尸变后造成的意外,要么是有人蓄意纵火。”
正说着,忽听得一男子朗声道:“尸变仅会起尸,不会自燃。”
慕容晴与古无三闻声转头望去,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