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5:彼世之选





Chapter 115:Let Everything Fuck Off(彼世之选)

小苍兰哭腔未落,我已知她那头出了巨大状况,并且严重到令其瞬间崩溃。但她又是怎么跨越了三千多天回到当初雷音瓮大战现场,并提醒过去式的自己明瞭第三瞳返金线的事?这实在匪夷所思。我盲目地挥舞手臂,想要将不存在的她拥入怀中,可是什么都抓不到。

“不,这一定是个fake news,这个鬼洞处处都是幻象,我适才也见过一些叫人迷茫之事,但并不等于就是真的。”我急得手足无措,若小苍兰情绪失控,便会危及到我俩能否出去,万一她轴得过了头产生抵触,那便万事皆休。况且她所说的内容存在许多不合理,我须得在心中捋一遍。想着,我开始发问:“你所说之言,有个致命的逻辑缺陷,为何不能先静下心来?将自己遇上的怪事详细描述给我知道?要不,我立即上你这来?”

“不,没时间了,你还是留在原地,我原本掐心电就是不想让你也跟着焦虑。”

她轻叹一声,将整段遭遇缓缓道出,一切都发生在五分钟前。那时的我俩,已趟过银池爬上对岸,她学着我的做派,也绑了个火把,开始往石窟深处进发。就这般走着走着,猛然间觉得胸口如烈火般焚烤,整个人顺势瘫倒在角落里。朦朦胧胧间,自己被一团红色火焰所裹挟,意识同时在流逝,当完全清醒过来时,睁开眼便出现了一个模糊镜像,里头正在上演惨烈无比的群妖之战,血腥景象令她立即意识到。

这是发生在很久之前,自己亲身经历的那场对抗横皇伊格纳条斯的决战。为小苍兰挡风遮雨的稻草男孩被黑浑尸原地自爆激起的冲击波撕碎,两截漆黑指骨趁虚而入,直直刺入她的胸腔,战局已到了最危难之际。那时的自己见大势已去,便打算挖出自己那颗心脏,馈赠给勿忘我,并做好了与黑浑尸同归于尽的准备。

“但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便无法领悟之后将要如何找寻你的办法,更没可能明白自己依旧能创造出圣火的奇迹,最终所有人都将前赴后继惨死在大屋内,无一生还。”小苍兰悲怆地哭泣,断断续续地说:“于是我使尽全力拼命对着镜像高喊,一遍又一遍,徒劳且无力。就这样直到镜像完全消失为止。我并不知道过去的自己能否听见,但我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我僵站在忽隐忽现的影子跟前,默默听着心电里的抽泣,感悟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根本就不存在很久以后的我,那个她就是现在的我,Alex,你能明白吗?所有剧本都是我目前拟写的,只是在按不同时间传递给自己。”小苍兰悲叹一声,从我头上抓过那只难看花环,在原地踏得稀烂,叫道:“所以,这阵子我心中老觉得越接近真相将越可怕。我不甘心,我无法忘怀这段美好时光。多么残酷啊!你只是我漫长等待的一瞬,就反感我厌倦我,可曾想过,我等了你多久?也同样在每天自我蒙蔽,骗自己说你只要醒来就会迎接希望,正是这份祈祷才让我坚持到今天。可是,你就这样对我?你怎能这么对我?”

眼前逐渐变得淋漓朦胧,泪水充盈眼眶,与此同时我心碎了。还记得苏醒回来不久的那段日子,腿脚仍很麻痹,跋山涉水经常追不上她,小苍兰便会背起我,做着惯常熟练的体力活。三千多天不离不弃,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且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这种压抑与绝望,连想一想都会窒息。她将僵死的我摆成各种姿态,为我清洁身躯,对着空气说话,甚至给我化妆,那种难看花环肯定没少扎。一遍又一遍吹起口哨,就像独坐海滩的南海姑娘,既是她更是我,她实在有太多理由让我知道这份艰难,然而什么抱怨都没有。

还记得幼年时,住家附近有名男子不信任医疗机构,辞去工作在家照料风瘫的老母,被当地人夸耀是孝子,结果没过两年就忍受不了,最终接受建议送老人去了养老院。毫无希望的等待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无头男尸,幽谷深处的诡秘小镇,全都见鬼去吧,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那些温暖的泪滴在胸前肆意奔流。

“小苍兰,请听我说。”我搓揉着脸,将所有感怀吞咽,此时此刻,特别需要沉静下来,不能让情绪带偏风向。想着,我凝神片刻,道:“在Alex他们还在世时,我们有个习惯,那就是时刻核对。而在你的话语里,存在着许多疑点,当然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个字。我们也该那样,尝试去解开谜团。总之你先告诉我,目前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里?”

“还在坑道之间,只是比起之前那条略宽些,你的影子在我前方三米内。”

“好的,我目前身处在某片空旷的泥地上,眼前是个他人堆砌的仪式台,中央躺倒一具无头男尸,参看枯槁外形已死了很久。所以,镜中镜让我俩走在不同的空间下,我的怀疑正是由此出发。在面罩里,同样存在生与死两种形态,前者如哭泣的你,后者如躺倒的男尸。那么,即便你跨越三千多天告知了过去的自己,但又是谁预告了你这一切?况且你怎么判断她收到了讯息?同时还存在最致命的疑点,同性的自己无法建立返金线!”

“那你想我怎样?”她显得有些吃惊,问:“宝贝,刚才你是不是也哭了?”

“是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才是最真实的我,我只是痕迹、破碎的记忆,这份觉悟早在十年前我已立誓,可惜被遣送镜像世界本末倒置了。你继续前行,将所有见到的异像都记录下来。”尽管她瞧不见,我仍旧指了指脚旁的男尸,道:“我可能还得留在这里作些调查,时间不会太久,等一切明朗后我会追上你的脚步。放下心魔,只需记得,我深深爱着你。”

不论这番话是否起效,总之小苍兰收到后旋风般地离开了。我摇了摇头,将一脑袋混沌挥发,转身来到怪尸面前,开始在黑西装各处口袋倒腾起来。原本我触碰到那块硬梆梆的东西,是死人的左臂义肢。不过这玩意实在古怪,它只是上臂的一截,小臂却仍是肉体,当将它翻过身去,我瞧见了后襟,才意识到这并非古典西装,而是带雀尾的夜宴礼服。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仪式又是何种意义?

放眼四周,以尸骸为圆心,我扩散出去十五米,来回往复也没找到滚落的头颅,跟着再步步扩大走向更远,依旧无所斩获。无名男尸似乎天生就是个畸形,或许原本就没长脑袋。当然还有种可能,跟随进洞的还有它的助手,并带走了识别物,用意就实难判断了。

“我说老哥,你究竟是谁?”我苦笑一声,只得采取最后举措,一层层剥掉黑色礼服,看看还有哪藏着秘密。正在自嘲时,礼服的夹缝里滚出件东西,不倚不偏正巧击中插在泥里的火把,发出个脆响。循着声音我走上前去,打湿泥里捞起件金属物。

“诶?这不是藏品室保险柜里的戒指吗?”我将它凑近火把细细查看,确实是被范胖打劫后揣入口袋的足金指环。硕大的红宝石上,裹着条金边,雕刻着一把夸张的双刃剑。它为何会无端出现在此?若这是我的记忆,那么小苍兰也应该记得。想着,我移出第三瞳,打算找她确认。可是,心灰意冷的小苍兰早已掐了线,始终没有应答。

既然这东西出现,那么无头男尸便与吕库古家族脱不开关系。想着我便加大力度,将这件夜宴服撕成碎布,更多细小之物从中翻滚出来,其中就有份手札。望见这东西,我浑身一凛,慌忙凑近火把去读。在藏品室雄火冲天时,我、Alex与范胖急着逃出生天,将许多大通债卷和纸片留在展示柜上,理应都烧毁了。我千辛万苦只抢到一份,还是不全的。现今抓在手头的,却是格式完整的两页。第一张的末尾最后词组写着缅因,那也代表说后一页上,记录着老头留给拉扎洛斯的银矿方位。

可我即便知道又能如何?欧罗拉早已战死,独处这个镜像世界,什么咨询都拿不到,等于废纸一张,依旧无法确认。恰在此时,我心头灵机一动,小苍兰与我有太多不同,没准她会懂这些外国字,这是目前唯一能寄望的。

此地已再无调查的必要,我将手札揣入怀中,拔起火把朝着前方狂奔。既然她不肯接我心电,唯有面对面对话,才能将疑点一一破解。前驱了几分钟,我直插山包背后的豁口,那是条略宽的坑道,同样辗转曲折,各种侧角和弯道更加密布,犹如是座迷宫。

就这般摸索着前行,颠簸往复将我搞得焦头烂额,好几次都想靠墙坐下喘口气,但回想起黯然感伤的小苍兰,便停不下脚步。究竟在迷宫般的镜像里走了多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越早见到她就离答案更进一步。哪知在转入另一组坑道时,我也同样遭上了小苍兰遇见的异像。猛然间,我觉得左脸火辣辣发烫,似乎被人抽了个耳光,脑瓜瞬间晕了,当恢复神智后,见自己正身陷在红光中,一个光屏般的镜像浮在跟前五米之外。

那是一组神情肃穆之人站在疯长阴花的石碑之间,虽从未到过,但我能够分辨,它属于仙境中的某段。而面前的六人我竟全部认识,他们四男两女,正是威严的圣维塔莱。可这是哪个时空线里的情景?这个魔窟果然能还原历史发生的往事,但我还需看得更多。

朝着镜像靠近,我紧盯曾经的欧罗拉一举一动,她显得很不合群,独自团着手靠在石碑前。热心的范胖提过去一支Weed,落难者伸手接过,却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这组画面,可能发生在圣维塔莱破除上面的默环阵之间,可我为何感觉左脸火辣?

“对了,一定是地坑那时,没错!”我终于想起,地坑中勿忘我逼着稻草男孩自尽未遂,我使出全力抽了她一巴掌,随后她发了疯般揍我,并说我这就如你愿送你这小骚狐狸上西天。而此刻,落难者却在其他地方。想着,我冲着镜像高呼:“欧罗拉大姐!”

我敢肯定她一定听见了,欧罗拉眨巴着丹凤眼,暗金光轮熠熠生辉,正感到十分纳闷,想要找出是谁在唤她。我见她有了反应,加大声调狂呼,想将她引过这头。哪知完美丈夫偏偏跑上前来,将镜像挡得严严实实,同时在嘲笑胖子好意被人当狗屎,并说落难者的体型倒是与他很登对,他可以从中斡旋,撮合他们结为夫妇。

当这个巨大身影挪开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情景。一辆白底蓝字的房车稳稳停在阴宅门前,两个人跳将下来,胖的那个正掏着耳朵,问边上的瘦子,是否也有同感?他说自己进入大院后,就无端听见某种怪叫,清醒回来时车也停了。戴眼镜的那个不屑地摇头,并肯定地说这是幻听,是神经过于紧张的反应。

这幕情形,发生在我们二度闯入吕库古阴宅,与兰开斯特兄弟还未相遇之前。范斯在之后不久曾提过此事。我万没想到,他所听见的怪叫,就是三千多天后我的狂呼。

望着这些早已逝去的不凡灵魂,我不禁潸然泪下,心头弥散起小苍兰的绝望。为何要我去看这些?为何要将心头的隐伤发掘出来,令我重温惨痛的气息?

面前的镜像伴随一个天籁之音消逝无痕,不由将我带出伤痕漩涡。闻声我站起身子,朝着叫声飞奔,同时嘴里也发出獠吼,告知对方我的位置。小苍兰再度听见我的嗓音,显得十分意外,不停吹口哨指引方向。就这样跑了半分钟,我终于绕出了迷宫,来到条修筑规整的甬道中。这地面我似曾相识,它活似破墟败墙间的短隧道,但不是同一座,两者略有区别。

前者是砖石结构,底下铺着细碎石子,满目漆黑;后者却是土墙,头顶燃着火把,将走道照得通亮。小苍兰此刻的位置,与我隔着一堵墙,她查觉我正在附近,不由喊出声来。

“Alex,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特别想你,真想立即吻吻你。我过去太放不开了,为啥总是拒绝你?你在不在听?”见我不发一言,她又问了几遍,显得十分焦躁。

“我觉得这土墙不会太厚,你来帮把手,我们打两头开挖,看看能否打通。”贴耳墙头,我分辨着呼唤,感觉她就在咫尺之间,墙土松软阴爪又是专擅此活,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当注意到这点,我俩便不再搭话,手脚翻飞开始刨土,急着想要摸到对方。就这般挖了半晌,我已刨出个深度三米上下的大洞,她也在加快进度。可眼前依旧布满黑土,什么进展也不见有。贴耳再去听,声音清晰度老样子,完全是瞎忙一场,白白浪费体力。

只听得远处“嗵嗵”两声,跟着传来低沉怪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进来了。那头的小苍兰不仅失色,压低声调告知我,此刻外界已经天明,我们被陷进去了,不知会被送去哪里。

“不,不一样,我这边的感觉,不像是在塌方,更像有人在说话。你先藏好自己,不要闹动静。真有什么魑魅魍魉,我俩先发制人,可以瞬间干掉他们。”

她应了一声,那头传来细碎声响,显然是爬进自己挖的大洞中。我与她背靠土墙,彼此缩紧脖子竭力去听,想要找出无端闯入的陌生人是谁,又有什么企图。

“我说,刚才还有刨土声,这会忽然停了,你俩谁还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调传了过来,对方显然不止一人,还有其他同伙。

“我记得你摔入车里那时,刨挖声一度加剧了,至于什么时候停下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林锐,你怎么看?”贼人的同伴似乎也似我们那样正做着核对。

“我?我最后听见时,应该是腿陷在淤泥里拔不出,再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什么?”我与小苍兰同时倒抽一口寒气,忙窜出土墙前后打量。这些对话发生在破窑大战前夕,打从掉入泥坑起,背后的刨挖声就没停止过,难不成所谓的追兵,其实是我俩?

“我这头连个鬼影都没有,你那边怎么样?我可以确定,那是过去的我在说话。”小苍兰显得无比激动,她高声欢呼,说:“我终于知道自己真名叫什么了!”

“我也同样听见了,原来我的真名叫林锐,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你究竟叫什么?”

“Alex,就让我保留些神秘感,你我听见了同样的声音,内容却并不一致,至于我真名叫什么?你要有耐心。”她呼唤我回到大洞,背贴背那样坐着,说:“只有我俩相逢,当我确确实实抱着你,品尝你的味道时,才会贴近耳畔告诉你这个秘密。”

“好吧,我也很期盼,不过我可能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小苍兰总是这样,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倾吐,她却总爱话说半截,这是个坏毛病。我叹了口气,道:“坏消息就是,这堵破墙我俩可能挖一辈子也打不通,因为刨挖声始终无法破壁而出,还记得吗?”

“打不通就打不通好了,这样背贴泥土,我甚至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她显得很无所谓,悠悠然哼起那首曲子,我合着她慢慢唱着。虽然放松自己,但我实在想知道这南海姑娘剩余的歌词在说什么。但我不敢开口问,只怕会因此让她再度情绪低落。

“糟了,咱们中了喜克索斯印痕了,这鬼哭狼嚎的口哨四起,要坏事,快跑赶紧跑!”一个声音从土墙夹缝中传来,打断了我俩的温存,侧耳去听,这竟是马洛的惊呼。

“我早就说过乱闯会出事,现在这是怎么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发问。

“小老弟,咱们栽了啊,有人将这里改建成肠葬地宫,这所吕库古荒宅就是座坟墓!如果猜得没错,这里已经成了曼涅托信经里记载的古蛮王荒陵!”

“鬼哭狼嚎?Alex,你听见瘦子的形容词吗?我口哨声有这么难听?真是气死人了。”小苍兰品着这段发生在更早时段的彼此埋怨,笑出声来,道:“原来水幕什么的,都是我们搞出来的,我记得这是刚组团后去摸五十米长廊底部铁门时,我俩将他们绕得团团转呢。”

“水幕?噢,上帝啊!小苍兰你赶紧起身,我们得加速了,争取回到更早的时段!”闻言我立即爬起身,同时掏出手札,带着侥幸心理问:“另外,你懂不懂希腊文?”

“这是怎么了?希腊文我怎可能会懂?要是能读早破解了黑色双肩背本子里的内容。”那头传来嘁嘁嗦嗦掉土渣的声响,她也起身了。小苍兰的脑子果然反应敏锐,她立即意识到了我想说什么,问:“更早时段?难不成是偷窥食耳巢穴所见到的那片天空?”

“对,过去一切我们所无法理解的异像和怪音,炮制它们的正是三千多天后的我俩。当初瞧见的天际,则代表着洞窟即将走完,我俩会回到地面,彼此相拥不再松手。否则,那时的我俩,是怎么瞧见星空的?我适才见到了大姐,真的有太多心里话想向她倾吐。同时,也想让她来为谜尘解开答案。那具尸骸的真实身份,必然对我们出去起到决定性帮助!”

我们正行走在揭开所有谜团的路上,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踏着星光跳跃,不论是武断还是假设,都不妨碍继续猛进。这个镜像世界果然就是掘墓人面罩,所有发生的过往,它始终抓在兰开斯特们的手里,并忠实记录下每个短暂瞬间,并通过痕迹要我俩领悟过来。

很快我穿透短隧道,终于来到了洞窟的底部。正有一颗炫目闪亮的小太阳浮在半空之中,散发着阵阵暖意。这个场所是团混沌,分不清天地,到处都弥漫着微光,却又很黯淡,好似另一个镜像世界。我俯下身子将火把插在脚旁,等待小苍兰的影子靠近。却在弯腰那刻,瞧见贴脚线位置,又有一块石牌。它十分小,不仔细看便将错漏了。

石牌上镌刻着一个团块,图案是条犹如章鱼般的生物张开触手,每条手臂顶端都有个小圆点。若你不识这种符号我来说明,这样便很容易釐清。它就是圆瓮小屋内所提到的彼世之选,章鱼没有任何含义,只是个出发点,而每条触手是个走廊,将通向不同结局。

“Alex,你在哪?”远处传来焦虑的呼唤,这是小苍兰在走近。她似乎也见到了同样景致,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好大一座光门,原本我以为是个发烫的太阳,它什么温度都没有。”

“我瞧见你的影子了,将身子俯下,你也许会见到一块石牌,然后将图画内容告诉我。”

她按我说的竭力寻找,沉默了半天开始回应,但小苍兰似乎没学过美术,概述过来很抽象。我知道这事急不得,便悉心引导提问,再三核对得出结论。小苍兰见到的字符恰巧与我相反,她所指的章鱼也好树杈也好居上,而圆点在下。我皱起眉头,久久无法开口。

这个相似图案包含着另一层解释,它的名称叫垂坠之镜,所带来的含义却截然相反,将由无数的分叉,走向唯一的终结。而这种结局将是什么?谁都难以预料。说的更通俗易懂些,那便是我所面对的,是走向下一世的路;而她的选择,却只能回到过去。

“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实在不想冒险,万一选错就会出大事。我们还有三个夜晚,仍旧可以回来这里再定计。”我长叹一声,将石牌的涵义告知了她。

本以为不懂变通的她会断然拒绝,我仍需加倍努力劝说。哪知对面传来一声甜化心的呢喃,不由让我浑身哆嗦。小苍兰从未如此温柔,即便见不到,我也能感受到股股蜜意。

“什么都听你的,我现在只想见你,恋爱的感觉回来了,我想为你生个孩子。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可救药?随便你定义好了,哪怕我是个变态,能再厮守三天,我也满足了。”

“这没什么,任谁都应该与自己永世绑在一起,我也同样想见你。”我苦笑一声,将下半句话吞了回去,为我生个孩子?这实在匪夷所思,我这样的身子哪有这本事。为了不打消小苍兰求生的积极性,我什么都没说,按着来路开始飞奔,时隔不久便再度回到了那片泥地。

当我探头张望,打算找寻她的影子时,不由头皮一麻,僵立原地挪不了步子。

就在这差不多半小时之际,眼前那堆邪教木棍,以及躺倒的尸骸消失无踪。我走上前去,趴在地上反复查找,丝毫痕迹都没有,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不仅如此,当我伸手摸向胸脯,手札也跟着一块消失了。这究竟是什么原理?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怎会发生这等奇事?

“Alex,你在哪?快往回逃啊!天火烧进天坑了!”远处传来小苍兰声嘶力竭的狂呼,与此同时,石壁上冒出无计其数的手印,她正在发了疯般找寻着我。听见我的回应,脚步声便噼噼啪啪朝着某个方向而去,同时她在喊叫:“我俩无处可躲,只能去穿那道光门。但是宝贝,你思虑过多了,既然我俩都见过那片天空,则表示必然能回家,相信我。”

我心想这头并不觉得灼热,天火哪能烧这么急便窜进洞来?刚想应答,就望见过来的坑道轰出一团烈焰,瞬间将这片泥地映得火光通明!恰如小苍兰所说,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了!这股火势,简直比洪水到得还快,眨眼间就烧到面前。我慌忙转身狂奔,当回首去探火情,被惊得下巴落下再无法合拢,这座山包石壁上,堆满的手印,纷纷化作了不朽!

“这?难道鱼皮卧室里成百个字块,竟是这个由来?”当我解开令博尔顿也答不上来的疑团后,忽然记起遗漏的重大细节,这点恰好是最致命的。若小苍兰冒冒失失乱跑,没准真出大事。这个细节便是,偷窥食耳巢穴时,我身上并未带着面罩,当时它仍挂在门首廊下!

而根据过去闲聊时的回忆,她也是在逃离底庭后,才由范胖驮着摘下面罩的,同样不曾带在身边。可为什么我俩都会预先见到这片天际?难道是早已死亡的另一个我偷拿了它?但这都不重要了,此刻我只有专注脚下,比她更快回到彼世之选前,阻挡其误闯光门!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我暗暗叫苦,一支火把被丢弃在光门前,小苍兰已心急火燎闯进了垂坠之镜。现如今,该发生的全部发生,我没有丝毫理由停留在此。见状,我咬了咬牙,一头扎进小太阳,双眼一闭,只顾继续狂奔,希望还有机会追上她的脚步。

无限的暖光抚过身躯,四周却传来冷风呼啸,我感受不到丝毫温度,随着脚下被某件硬物磕碰,摔了个狗吃屎。身底松软细腻,似乎堆着极多木屑。睁眼一瞧,我竟来到了那座始终牵挂心头的诡秘小镇,此刻正倒在一座覆盖冰雪的街心花园大道上。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远处房舍,全是真实存在的,但小苍兰在哪?难道被输送去了早成灰烬的废弃农场?

“小苍兰,你人在哪啊?”我悲愤地跪倒在地,向着飘雪曼舞的苍空狂呼,可换来的,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既没有半扇窗被人打开,也不见四周有任何喧哗。

虽然无人应答,但散瞳余光之下,约莫四、五座木屋之外,冒出个黑点,正有个人端着件东西,鬼鬼祟祟推开房门出来,随后往右侧街道一拐,瞬间走没影了。

这人虽然从未对话,但那张脸我却熟识,他就是始终跟在尤比西奥身后的副手,一个名唤艾伦的红发男子。这家伙难道也战死了?闯进这处荒谬的镜像世界了?我爬起身,朝着那栋建筑过去。头顶一盏盏路灯伴随脚步滑移纷纷打亮,似乎在为我指引前路。

很快,我便来到那栋遭艾伦打劫的屋舍,房门半开着,打里头弥散出无尽的黑雾。我扭断边上一截护花栏杆,提溜着木片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房门,狂叫着为自己壮胆。

“什么?难道走上不归路的人居然是我?”正面对着我的,是副巨型画像,一个狮鼻隼目威严的老头正从上至下俯视着我,这竟然是那间曾遭我们洗劫的藏品室!不论两廊悬挂的油画,还是掉落一地的装饰刀斧,全都与烈火焚烧前一模一样!就连墙头闪烁的暗房红灯也都亮着!我为何会被送到这个鬼地方?我惨笑一声,就着橱柜坐下,心头反倒宁静了下来。既然死去的那个是我,反过来说,小苍兰安全了,她这条时空线已恢复到正常轨道。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恰在此时,不知打哪飘来若有若无的沉吟,我浑身汗毛倒竖,忙一骨碌爬起身子,惊恐万丈地环顾四周。这个在说话的,既不是小苍兰也不是助手艾伦,而是从未听过的嗓音,显得与伊格纳条斯同样嘶哑、苍老,充满古典黄昏感!

“我知道无论你有多少误解,终会等来这一天,对此,我想向你道声抱歉,我不该由着自己任性,强迫别人出海数年,最终造成你的悲剧,希望这还不算太晚。”这个声音继续在大屋内飘荡,我即便调出第三瞳,绿线平滑如故,丝毫不见人影。

“你究竟是谁?想对话就光明正大出来,躲在幕后故作慷慨悲壮之态究竟想干嘛?”

“乌克兰新娘的不幸身亡,我感到很痛心,希望我能做出弥补。拉扎洛斯,你先静下心来,且听我把话说完。”谁知苍老声音话锋一转,我这才意识到,这人压根没在与我对话,此人的真实身份已变得毫无悬念,他便是这座阴宅的主人,老吕库古本人!抬眼往上打量,我不由大吃一惊,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根源,它正来自那副高悬的油画之上!

“我为你留下了一座银矿,我知道以你的个性,会毫不迟疑地收下,但心头依旧挥不去对我的憎恶。但是拉扎洛斯,这并不是馈赠,而是挽回一切,甚至能够让你的新娘死而复生!传说中那本白银之翼,就藏在缅因深山小镇的某处。当我获得这个重要讯息,便出资买下了整座湖泊,我希望你能去找到它,扭转已发生的所有不幸。这本书将会让你办到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重回过去!”声音无奈地苦笑,停顿片刻又说:“也许你会问,既然能闯入未来之境,那回到过去又有什么难办的?我的孩子,这恰恰就是所有问题主要的根源。”

“哦?老小子,你继续扯,我才不信你满口胡言乱语。”我笃定地就着矮柜坐下,打开瓶陈酒,便灌边与油画斗嘴。虽然我知道这很可笑,但至少也是冲淡无聊的方式。

“若是有人通晓返回过去的方式,那么万千星辰大爆炸就不会发生,武冕卫国战争溃势就将被改写,我们‘星云之屁’自然不会成为难民,被迫流亡低星。所有的四万年苦难史将彻底终结!目前许多人都在紧盯着它,去找到白银之翼,理由可以只有一个,救回你的新娘!拿到它,并回到这里,让我们再次团聚,重创撕裂的家庭,凝聚起全部的族人。”

“你独自一人在和谁说话?”与此同时,一条柔软胳臂缠上了我的腰肢,鼻息间满是妖香。我再也控制不了情绪,转过身将这个人儿紧紧拥在怀中,泪水瞬间沾湿了她的衣裳。

“我再也不会放手,直到天崩地裂,宇宙荡毁,肉体成末!过去的我太混了,原谅我宝贝。小苍兰,我爱你!”我捧着来人玲珑的脸庞,填住她想要发问的唇舌。道:“我们本是一体,我们也将永不分离。”

在这座离奇的大屋中央,我紧紧抱着更离奇出现的她,心彻底归属了这座无名小镇,并发誓将在此与她厮守终生,至于人世一切,就去问天上的流云吧!

4:5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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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黄金之骰词根解释:


彼世之选:通向未来的镜像之门。


垂坠之镜:通向过去的镜像大门。


武冕卫国战争:老吕库古提及的一场,发生在四万光年前的星际大战。


低星:地球。


艾伦:跟随在尤比西奥身旁的副手,吕库古小姐从未与之对话。


光门:洞窟最深处一道犹如太阳般的穿梭之门。


单曲名:中森明菜 Oh Yes, Oh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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