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下的老画家·上(#1)

这是一座链接老城保护区东西区的天桥。天桥上来来往往的浮空车以及地面车辆,与天桥下的空空荡荡形成鲜明对比。旁边有一条通道,可供你们走上天桥去观看人山人海。

天桥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在这条大动脉上,像一个血细胞,高速地流动。他们忙忙碌碌,不会停下来在意天桥下的事情,这就是他们,也是,整个老城保护区。

天桥下,鸽子与江鸟正在捕猎,你也可以选择对它们来一枪,给自己整点食物。但这可能会惊动云深警用。一位老画家正拿着颤抖的手,在纸上作画。

一个活在过往中的人,走到了他的附近,看了看,笑着说:

“老朋友,这个笔,你多久没碰过了?”

“很久了……”

天桥上十分的光鲜亮丽,但它没有厚实的底蕴,可能会因为那次人流过多,超出它的负荷,就会被云深警用立刻拉起戒严,并且抢修。

它深邃的阴暗处,似乎有个住处,但应该不可能,这么幽暗的地方怎么可能诞生美妙的艺术,我是指,正常环境都不能诞生正常人。

活在过往中的人,拿起了手中的枪,朝着鸽子射击,但他故意没有射中。

“你也老了……”

“难道,你舍得对它们这样么?”

“嗯……”

他的技术有些许问题,不过他的大胆依然让这群动物感到敬佩,于是乎它们展翅高飞,给你表演了一场百鸟齐跃。附近巡逻的云深警用似乎注意到了你的行为,并带着三个人走下来。

“四位,为你们的敬业,我鞠个躬。”

“代我们向市长问好。”

“市长……也许是吧?”

活在过往中的人看向了老画家的画,

他似乎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便欣然一笑。也对着四位云深警用笑了笑,

送走他们之后,老画家唱了起来。

“夜幕天桥下眉目苍老的画家,用深情笔画描摹记忆里的她。”

“你刻于碑石~,我生于孤寂~”

老画家的口中念念有词,也带着一股莫名的旋律,但活在过往中的人似乎无法理解。

老画家停下了手中未曾停下的笔,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感到了一个未曾出现过的恐惧,在他的面前浮现,这种恐惧,是名为岁月的恐惧。

“你?”

“是的……”

“什么时候给你收尸?”

“云深警用已经通知了……”

“多久的朋友了,你想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个给你。”

周围是霓虹的灯光,看来差不多八点了,周围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有几只鸽子落在了老画家的身旁,它们在他的身旁啄食纸团。

他打开纸团,一位他看起来很舒服的女子出现在了面前。

“她是?”

“你认识她么?她……是我一生的挚爱,是我一生的追求。但我,无论如何,也画不出,她曾经的模样。”

“那?靠它就行了?”

“你刻于碑石~,我生于孤寂~”

“咳咳……咳咳……”

活在过往中的人,咳嗽了几声。他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吃药吧……”

他拿出了衣服中的药片,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谢谢提醒。”

“你经历的,是我无法想象的……但我所经历的……也是你无法想象的。”

次日,

活在过往中的人早早地来到天桥下,

但却没有看见他的老朋友,昨晚,他很明确地知道他是一个人走进了他阴暗的住处。

“阿克希尔,你说,这叫什么呢?”

“先生,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这并不能让我说出什么,如果硬要,那便是‘这就是人生,无关你我,便是离别。’”

他走近矗立在江边的画架,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他似乎读懂了它的一切,支离破碎的记忆开始在你的脑海重组为一个故事:那年,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凭借技术,在老城保护区留下名气,并与当时顶尖科学家结识。但当他认识了一位在他生命中留下回忆的女子后,他开始学习画画,这一画,画了二十年;那年他四十多岁,恋人因为血源晶异化,走了。她的面目不会衰老,她的生命从未停止,这都是血源晶的功劳。但他,活在了孤寂。从此,他从只画一个人,变成了什么也不画。他的名气开始衰减,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谁。八十岁了,就是他的现在,提起了四十没有提起的画笔,带着沾满尘土的画架,来到这里,开始日夜描摹她。】

上午十点,老画家匆匆忙忙地到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要再见了,老朋友。”

他的手上带了食物,随手就撒给了鸽子。

他的鞋子上沾染了泥土。而这里还剩下泥土的地方,除了天桥下……那便是,坟墓。

活在过往中的人,使用权力让云深警用替他跑了一趟,他们去了坟墓之后,回来只告诉他:一座老坟前有一朵新放上去的花朵。

下午三点

这个时候,他才丢下第五个纸团,他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几只鸽子开始朝向他的画,它们叫了几声,似乎在对这幅画作出评价。

突如其来的浮空车声音吓到了它们,它们停止了欣赏,立刻飞远了一点,在他们的眼里,也许只有老画家,才是最善良的。

几个人走下车,一个人身着光鲜亮丽,忽略过了他,直接走到了老画家身旁,看着地上的纸团,沉思了一会,捡起了一个,并将其卖给了身旁的人。做完这些事后,他们又回去了。离开了,就像从未到来。

这些人是市长带的外宾,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老画家的画。这一点他们十分清楚。等到他们走后,

鸽子又回来了,它们继续站立在老画家的身旁,欣赏着,他那能令时间都为之动容的画。

……

“你认为他们是什么,执着世俗的人罢了。”

“挺真实的,人不可能像你一样活着,你只是个传说。”

“难道?要向你一样活着?”

“不能……”

……

晚上八点整,他应声倒下,血源晶开始在他体外疯狂肆虐,当一群血红色的石头结晶开始覆盖他的全身时,活在过往中的人流下了一点眼泪。

随着云深警用抵达现场,将覆盖在他身上的血源晶清理完,他的面容居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是个……与恋人月下共舞的年华……

……

【借你一炉暖,驱春寒,还你千里烟波一杯盏。】

他将这个字条,连同纪念他的花,一起放在了他的坟前。

他的隔壁,是他的一生挚爱。

“老伙计,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她还活着,只不过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而你,也将,与她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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