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离(上)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碗筷刀锅散落满地,只是白奶奶今日睡眠出奇的好,今日这般喧闹,竟然还在梦中。

只是那吴蜚躺在地上,身上负伤多达十余处,加上强行运功,脸色已然煞白,但嘴里还轻轻的呼喊,“阿宝少主,阿宝少主”。

“在,我在这”,阿宝瘫坐在地上扶起了吴蜚,“等着、等着,我马上去请说书先生”。

“不”,吴蜚的手搭载阿宝的手腕上,他想握住阿宝的手,可此时却连这点力气都已没有,“去无双城落霞山找西门轩,他会帮助你的,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不,不,吴叔,你会好的,你还要陪我去中原,为我爹爹报仇,你不会有事的”。

人到此时,说到底还是自我安慰。

“我的命,我知道,强力用功,功亏一篑,以至于五脏六腑受内力反噬,命不久矣,阿宝啊,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勤练功,一定要……”。

“咳咳”,已是干咳,嘴唇如雪花一样纯白,那搭在阿宝手腕上的无力的双手终于垂了下去,如秋风中的落叶自由摇摆。

“不,不”,撕心裂肺般的哀嚎,阿宝再也没有绷住,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

“阿宝啊,我刚刚丢了个钱袋是不是在你们这”?人未到,声先行,可一推开门,就连见过了世面的说书先生都不免惊道:“这,这是怎么了”?

“先生,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阿宝跪在地上,依旧抱着吴蜚的尸身不肯松手。

说书先生细细查看一翻,摇了摇头,“节哀顺变”,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低声哭泣的阿宝默不作声。

很快,在胖头鱼村,阿宝家里的事也传开了。那几个商人模样打扮的中原人乃是逃难至此的强盗土匪,见阿宝和白奶奶相依为命,一时之间起了歹心,幸好远方的亲戚吴叔懂点武功,殊死搏斗之下才将这祖孙俩救了出来,只可惜深受重伤,就连说书先生也无能为例。

只有那白奶奶一直活在自责之中,若不是那天睡得太沉,这件事又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此番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吴叔坟前更是哭晕过去。

可经此事,阿宝更加懂得自己身份的敏感,为了不牵连白奶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心中已然决定,随那第一支商队返回中原,只是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归来,所以,有一件事,他必须得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阿宝从未忘记吴蜚所言,日日勤练拳法,只是那太白剑法,却还是一头雾水。

而气温转暖,虽说极原之地也暖不到哪去,但足以使冰凌破,让木船行,今年的第一支商队终于在阿宝的翘首企盼之下来到了胖头鱼村,在码头处摆摊设点。

阿宝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将冰狼皮带到码头,找到那摊点,“这四张狼皮多少钱”?

摊主腰大傍圆,脸色白皙,但那头顶却一根毛都没有,他接过狼皮后闻了闻,又摸了摸,最后将阿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你杀的狼”?

“是我杀的,也是我剥的,值多少钱”?

摊主将狼皮拿在手里继续掂量掂量,“成色一般,也不完整,这样吧,看你还小,四张狼皮共算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阿宝心中清楚,这狼皮算不上极品,那也是上品,按照往年价格,一百两三张都算是便宜这些商贩了,估计摊主看自己年轻,故意压低了价格,不过这种事这么些年来已经习以为常,和商人打交道哪有一口价的道理。

所以阿宝迅速将那狼皮夺了过来,“少了,不卖”,转身就要走。

“回来,回来,你出多少钱”,摊主的手勾了勾,已经算是明示这价格还有得商量。

阿宝却道:“你们是从中原来的”?

摊主道:“那还能有假?我们可是从鹄州城而来”?

阿宝道:“鹄州城?是哪”?

摊主这时却笑了起来,得意洋洋的卖弄起来,“鹄州都不知道,就说你们是乡巴佬,鹤仙城知道吧,长天门知道吧”。

阿宝这才点了点头,听吴叔生前提起过。

“鹄州啊,离这两地都不远,走水路一天就能到,走旱路也不过两条时间”。

阿宝虽然看不惯此人称自己为乡巴佬,心中恨不能一拳糊在他脸上,但奈何自己也是有求于人,只道:“这样,一百五十两,不过我要上你们的船去鹄州”。

“你还想去中原,你多大了”,摊主多少有点瞧不起。

“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行的话我找其他人”,阿宝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和商人讲道理那是自讨苦吃。

摊主一脸为难,“小兄弟,我们船上已经很多人了,还要装很多货物,此去路途遥远,除了此处,我们还要去往别处收货,来来回回总要耽误些时间,你在船上可不是待那么一天两天”。

阿宝心中想到,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要我少点,“一百三十两,你要不要”。

这摊主还是很为难,“小兄弟,带外人上船我很难和兄弟们交待,要不这样,一百两,我给你包吃包住,上了船就不要你一分钱”。

若放平时,阿宝的价格也算可以了,但此摊主已看出阿宝心中所想,虽猜不到为什么要去中原,可那一颗急切的心被拿捏的死死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出意外,两天后就走”。

“行”,阿宝终于还是将四张冰原狼皮给了摊主,摊主这时才乐乐呵呵的递给了一张登船令给阿宝,“拿着,两天后辰时起帆,过时不候,我姓温,你可以叫我温老板,小兄弟怎么称呼”。

“阿宝”。

“好,干脆利落,真不愧是极原之地的人,那两天后再见”,得了狼皮的温老板自然是满脸笑容,尤其是对那狼皮更是爱不释手。

阿宝得了钱与上船令牌,也没在那集市多呆,因为有了这百两银子,他终于有了底气去做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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