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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偶然
我想起了起身后的恋，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她，看到的却是她孤独的身影，我对恋喊到：“恋——”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似乎惊扰了她的思绪，她忽的抬起头来，青丝如帘般向耳后滑去，她的脸庞如同一轮明月从黑水潭中被缓缓托举升起，明亮了整个黑夜。
后来在我的高中作文中曾经写过类似的这样幻想过她的模样的文章，可是事实是那一晚，我并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甚至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我只记得那个孤独的身影，没有声音，看不清楚表情，看不见模样，因是在茫茫黑夜之中，她连影子也是没有的，简直就像是在人间等待慢慢消失一样。
灿烂之夏，七月。
蝉鸣与阳光交错，青空蔚蓝，白云浮悠。
我开着电风扇，高速旋转的风力已经使我的身体的体温舒适了不少，但我仍然必须用不断扯动衬衫衣领这种方式去缓解热浪，自然力使得身体靠向凉席近处的墙。
我的思想仿佛已经被这样的炎热融化成了毫无用处的液体。
我呆望着远方波峰起伏的青山和浮峰白云，发着漫无目的的神。尽管电视机里还时不时的传来灰太狼追撵喜洋洋的声音。
“啊，我想到了！”
“我还会回来的！”
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喜洋洋脑袋上第多少次亮起电灯泡，灰太狼第多少句我还会回来的了。
中考已经结束了。
在这段被热力变得无比漫长的时间里，我仿佛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感觉，时间的流逝仿佛停止，一切都是那样的无精打采，无聊乏味。似乎我的心境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我已经是个少年了，小孩子玩的游戏王卡片和躲猫猫的游戏似乎再也无法提起我的兴趣，再也无法让我充满干劲和激情。
我想起了青，这家伙总是能在你情绪低落的时候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插科打诨搞的你笑出声来，不知道青在干什么，他的学习成绩素来比我要差一些，也许情况比我要糟糕。
但是青的手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在听了很多遍呼叫转移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正在通话中，不在服务区之类的套路用语后，我放下了手机，情绪更添一分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我那老牌的诺基亚忽然震动的响起了铃声，虽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我还是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响起的是青的声音，还是那个总是精神奕奕的声音，我惊讶的问青几时换的号码，也不通知后我一声，青说他手机掉了，现在用的是他妹妹的手机，并且接着问我暑假过的如何，我并不想把真实的的状态告诉青，只说是过的还行，并且将自己被四中录取的事情告诉了青。
青听了似乎有些高兴，问我真假，得到肯定答案后，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我能想象，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是在电话里通话而是见面的话，他一定正在在激动的拍着我的肩膀，说着些勉励的话。
在中考的最后那十数天里，我已经陷入无药可救的麻木状态，在一张张试卷和作业本堆里发神，只剩下了教室窗外酷热的阳光和蝉鸣还在提醒着我，我还活着，是能动的生物，不是一堆练习册。
我不是练习册，我从一堆练习册中惊醒。
在那段中学最后的时光里，我常能隔三差五的见到晚自习放学后蹲在石台上来接哥哥的恋，虽然我和恋彼此都已经很是熟悉了，但我却始终没能和恋说上一句话。
这原本很异常，但是我的心既然已经麻木了，光是维持表面的情绪稳定就已经力尽了，无力再在这件事情上做些什么，这样奇怪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
恋留给我的印象就是总低着头，就好像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似的，不知道是自卑，还是羞涩，恋一直这样低着头，加之我的心思不在这个上，原本想要找机会细致的看看这个妹妹模样的想法也就这样搁浅在了慢慢流逝的中考时光里。
日子很快到了中考。
现实很快将我的中考前那种所谓没事的幻想踏倒，我没有考上市重点一、三中，也没有考上市重点四中，甚至连三流名校六中都没有考上，按我第五期的测试成绩，考上四中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发毕业证的那天，念老师并没有责怪我，她笑着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泪目。
看着老师那充满溺爱和期待的眼神，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流满了眼泪，泪多到我用双手都无法捂住，满手都是。
念老师，对不起。
人总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积累着幻想，然后又在幻想破碎之后，变得失魂落魄。
何等的没有立场。
漫长的假期，就这样在失意中展开。
然而幸运的是，四中决定以第五期而非正式的第六期成绩录取我，
黑暗中的黎明，绝望中的希望，对吧。
但在我心里那只是一份幸运，一份来自神的怜悯，我当然不排斥幸运，但是我更希望靠自己亲手获得的东西，那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该死的占有欲，或许就是从这里萌芽的吧，别人给的东西越多，得不到的越多，就越是想靠自己亲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还是因为别人给的和得不到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只是想要拥有，那份的的确确属于自己，令自己安心的存在。
在我的心里，我想要的是以自己真正的实力考上四中，那才是属于自己的荣光，而不是接受这样施舍。对我来说，我现在只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高攀这所市立二线重点高中。
四中！这所市立二线重点高中，再一次以灰色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就像是在提醒着我说：你是一个蚂蚁，你是一个失败者。
已经来不及了，自卑在我的心底蔓延滋长，我的精神和身心都开始慢慢生锈，慢慢的向着颓废走去，自觉的或不自觉的。
莫名的希望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像是诱惑浮士德的梅菲斯特，而后者正是专门诱人下地狱的。
我将四中只是看到我第五期的考试成绩决定录取我的事情说给了青听，青根本不在意，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自己，是那么的在意。
青说被四中录取，那是好事啊，问我什么出来玩，却并不提起自己的事情，似乎他自己的情况，早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毕业后就不能再每天一起走路回家了。我也确实有点想青这个兄弟了，便答应了。
提起出来的时间的时候，却没有立刻定下，因为青似乎也没有数，只说到时候再说。
青没有进入普通高中，而是去读职业学校，这是毕业那天他告诉我的，我觉得他现在也应该和自己一样感到失意吧。
希望什么的，还真是讽刺啊。
不，我错了。
我收回迷失在窗外黑暗之中目光，再次埋头伏案，在台灯的光晕下，用钢笔在自己的高中日记某页泛黄的纸张上写下心中的话语。
——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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