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阎一川对“吃人的乞丐”比较感兴趣，“你确定不是丧尸？”
“是丧尸他还能活着回来？”整容脸女孩翻了个白眼，“是吧，林妨？”
我懒得理会这两人吵架，扯住阎一川的袖子：“我看见陈叔了。就是我死掉的老爸。”
这一消息显然更令他们吃惊。
阎一川瞪大眼睛，但仅仅两三秒，他就不那么惊讶了。
“你要小心点，”他说，“内部世界可能会把人异化。”
“他很正常。”我不以为然，“至少看上去是的。他就是比在外面奔放了点。”
“你父亲如果生前很善良，你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阎一川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这让我很是不爽。
但他后面一席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说说我们的发现。呃……首先，我们确认了防火墙数量。”他翻开他的笔记本，一行一行找过去，“一共是18道。你下面的任务是找到这十八道墙的突破口。”
“有难度。”我如实说，“你知道内部世界是什么样子吗？是一个大杂烩，就是很像200年前的世界。在那么大的地方找突破口，得很长时间。”
“我们在外面协助你。”阎一川说。
整容脸女孩去车厢拿了两包火腿肠，递给我一包。
“你需要留意我们之前捕捉到的程序。不管是吃人的乞丐还是调酒师，下次遇到之后就跟着他。哦——你最好想办法先确定到底是哪个。”
我点点头。
“我们马上会路过一个小分区。”整容脸女孩打了个哈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和需要的日用品？我去便利店带点回来。”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自动加油站加满了油。
这大概是我们唯一付款的项目——阎一川收起手机，愁眉苦脸。
“我们已经挪光了五个手机的款。”他转向整容脸，“只剩大概500多可以用了。现在很少有人用手机付款，手机里的钱都太少——你能不能……”
“我下次多拿几个。”整容脸没好气地说。
我们到的那个区又小又破，民居像礁石上的螺一样，摞在一块儿。
整容脸看上去高兴得要命。
不用解释，我也知道为什么：往往这种小地区最容易实施偷窃。
他们的便利店没有带记录功能的结账机器人，摄像头最多就是用来扫个虹膜。
她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尽可能地躲开人群，但看样子，这对她来说非常简单。
“方便面、速食粥、蛋糕、面粉、几斤大米，还有一些洗漱用品。”她把背上那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包卸下来，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还得找个地方偷些水。”
用水和食品一样紧缺。
阎一川说每个人大概三到四天才能洗一次澡，而一储水罐的水也就只能用三到四天。
车子重新上路出发，这次换阎一川开车，医生走进来，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
“林妨，你被通缉了。”整容脸突然说。
“意料之中的事情。”医生点点头，“他们有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没。”整容脸干脆地说，“但他不能再出房车了，因为看样子系统开启了芯片的脸部识别比对功能。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看见你，那个人就会立刻报警。”
“……没有人性。”我说，“万一我他妈是个亡命之徒，谁报警杀谁，那岂不是他们都要完蛋？”
整容脸瞥我一眼。
“墙内有没有东西追杀你？”她问。
“暂时没有，”我说，“但我要给你们讲点历史故事。”
历史故事就是陈叔给我讲的那些，我尽量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整容脸的眉毛轻轻皱起来了——不过是因为思考。
她拿起一支笔在阎一川落下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若有所思。
“你说你自己的书上有说到经济泡沫。”她认真地跟我确认。
我点点头：“还有征信制度垮塌和第三次经济大危机。”
“我以前学过金融。”女孩小声说，“你知道征信制度垮塌在繁荣时代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经济泡沫可以部分理解为超前经济，就是透支未来的收入来买现在的东西。”女孩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就是有钱人用的信用卡。你可以刷，但下个月必须还钱。”
好吧，明白了。
我点点头。
“征信制度一般和信用卡挂钩。”女孩接着解释，“也就是说，如果你下个月没还信用卡，下下个月也没还信用卡，那么你的信用值之类的就会受到影响。会影响到你在社会上的方方面面。”
我突然觉得这家伙懂得挺多——我决定以后不叫她“整容脸”了。
“经济泡沫破灭，征信制度垮塌，有可能是银行和政府放了大量贷款，”女孩皱着眉头，笔尖在纸上画圈圈，“而人们还不上这些钱。”
她说得很通俗易懂，我很快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人们大量使用了信用卡什么的，结果到头来大部分人没法还钱？”
“对。”女孩赞赏地看我一眼，随即又锁住眉头，“可能80％左右都还不上——否则根本不至于到征信制度垮塌的地步。”
她用笔一端敲击着笔记本，显得有点激动：“这段历史很重要！我们得知道发生了啥！我想想——”
医生伸手去顺她的背，递过一瓶矿泉水。
女孩顺手接过，却没喝。
我们看着她在“人口”和“经济”之间连了一道线。
“林妨刚刚说的问题全是人口问题。”女孩抬起头，“那会不会——经济问题也是人口问题？”
她猛地跳起来，语速快了两倍：“人口爆炸，失业率增加，这个时候银行因为某种原因大量贷款！”
“会不会是因为大家都吃不饱，所以用信用卡买米？”医生问。
“不会。”女孩回答，“以前有低保，而且没收入的人也办不了信用卡——银行也要考虑他们能不能还得上。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不大。”
她又想了一会儿，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这种时候，如果我是领导人，我肯定先解决失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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