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婴儿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手足并用地爬过我身边。
我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我知道这才是正常的。这个婴儿应该1岁了——芯片在每个人1岁的时候被植入，在植入的那个瞬间，一部分欲望就不会存在。
婴儿爬下活板门后的台阶，身影逐渐消失了。
“下去之后还能不能上来啊？”我假装不经意地问老板，“你原本住在下面不？”
“可以。”老板无所谓地说，忽略了我的第二个问题，“你首先必须要记得这个入口位置。”
“那有人上来过吗？”我问。
我的卡布奇诺好了。这杯咖啡做的很不错。牛奶和咖啡的口味融合堪称完美。
“真他妈好喝。”我由衷地赞美道，“你这是在哪学的手艺？你这么好的咖啡，确定不拿下去买？”
我这句话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老板的眼睛迸射出欣喜的光芒，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地上下摇晃，嘴角咧得快要合不拢了。
他抽泣两声，张了张嘴。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土崩瓦解了，我不确定。
“我知道，”他含含糊糊地喊着，“我就知道！我的咖啡是最好的！我也想拿下去卖……”
“那你咋不下去做生意？你的店怎么开在这儿呢？”
老板一下子蔫了。
“我下不去。”他略显懊丧地说，“我下不去，别人上不来。我连个能说话的活人都没有。就这么简单。”
我寻思着这该怎么接话。
这是个好时机。
我想要下去，但我不敢贸然下去，因为我怕我上不来。但是如果能得到老板的帮助，说不定就成了。
“呃——要不我把你的咖啡带下去，帮你卖？然后我再上来，再接着帮你卖？”
咖啡馆老板叹了口气，有些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了大半的眼睛，嘴角抿起，显得很阴沉。
虽然他表现得很不明显，但我还是看见了那双眼睛。
已经开始泛绿光的贪婪眼睛。
“不。”咖啡馆老板冷冷地说，又拿起一只杯子擦。
“不会有人买的。”
“会的。”我迫切地回答。
我觉得合作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我能不能进墙就在此一举。
“不会。”咖啡馆老板擦拭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去卖咖啡呢，你只能摆流动摊位，要不你就自己提着。精品咖啡讲究现做现卖。”
他掀起眼皮，翻着眼珠子看我。
“你想下去？”
我曲起一根手指，轻轻敲击大腿。
“你想下去，又想上来。”老板再次低下眼睛，“下去口在这儿，上来的口也在这儿。你要是想上来呢，那还得看我给不给你开门，配不配合你。”
“我知道。”
“那你也要配合我。”老板耸耸肩膀，“嗯，我不会亏待你……”
他那种贪婪的神色是无论如何也盖不住了。呃，像看到活人的丧尸。
“行。”
我后退了一小步，顺便低头看看表。
我还有莫约20分钟。
咖啡馆老板蹲下身体，在吧台的小橱柜里乒铃哐啷地翻找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费力将手臂伸到最深处，掏出一个小小的、模样朴素的白木盒子。
等他转过来直起身体的时候，我发现他整张脸放松了许多，好像一下子轻松了。
“在这里呢……”老板喃喃地说，掀开箱盖，从里头拎出一串东西来。
这是串铜钥匙，有锥子那么粗，凹凸的雕槽非常奇怪。一串两把，如果我没猜错，这两把一模一样。
“你拿这把。”老板近乎粗暴地解开一把钥匙递过来，好像巴不得要把这玩意直接送人或者扔了，“这是进来的钥匙。”
“然后呢？”
“然后帮我办件事情。”老板说，踮起脚从壁橱上面的格档抽出一份文件袋。
“听好了。这里面是你需要的文件和资料。你下去之后，找一家已经关门的咖啡馆，名字和这间一样。然后把它重新开业，顺利开业以后回来告诉我。那个时候，我会给你做咖啡，你自己拿过去卖。懂了吗？”
“我要每天都呆在那里？”我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坑。
“不用，不用。”老板挥挥手，“我非常信任你。钥匙你先拿过去，三天之内开业就行。你的工作时间是早晨10.00到晚上21.00，每天八九点过来拿一次咖啡就行。”
“好的。”我点点头，“那——我先离开一会儿？我大概一天之后还会回来——”
出乎我意料地，老板非但爽快地点头答应，还让我保留那把钥匙。
10分钟后，我掐着时间，在现实世界中睁开眼睛。
“干得漂亮！”阎一川说，从电脑前咻一下转过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扶我，“你很成功嘛。”
“你都知道了？”我呻吟一声，抬手揉揉额头，扯掉那些奇奇怪怪的线路。
“你看见了啥？”
“你拿到密钥了。”阎一川咧着个大嘴笑，“简而言之，你找到了防火墙接口。我这儿看不见画面，但是我捕捉到了那个新程序。说说看，你看见了啥？你拿到了啥？”
他动作夸张地指指电脑屏幕。
“哦——一个古怪的人。”
我跟他们大概说了说咖啡馆老板的事儿，凑过来听的整容脸姑娘拧起眉头。
“……总之，2个小时后我要再去一次。”我伸了个懒腰，看向医生，“我能不能睡会儿？我们的下一站是哪儿呢？”
“睡。”医生点点头，托着我的头让我躺下，“知道A6分区吧？”
“你们要北上？”
“我们打算一直开，开到能活得比较轻松的去。”阎一川说。
“那可太难了。”我沉默了一会儿，“咱们的食物从哪儿来？”
“偷的。”阎一川说，“我们进城其实不难。你休息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吗？”
“有。”我重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你能不能用编程——或者随便什么东西，给我弄一辆运咖啡的小车？”
“不能。”阎一川说，“因为我不知道里面长啥样。我脱不开身，也不能陪你进去。而且你最好别随便乱加东西——你一个大活人闯进去，已经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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