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开始了.上

  • 作者: Xnew
  • 更新时间: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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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红灯亮了。

铃声震动响起,站在新宿的街道上。

男人身穿灰绿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手套,他拿出手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有经常上电视的、被跟踪的名流才会像他一样、全身上下、随时都是能被全世界所瞩目的状态。

“喂。”

“炸弹……”

“爆炸了吗?”

“啊,不。要说爆炸的话……”

“小山咲盛人呢?”

“还活着,没有受伤。我们控制住了一个炸弹,其他的都被引爆了。”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男人的表情逐渐松弛下来,他舒了口气。

“呵,该死的。”

他说:“没想到还赢了一局。”挂断了电话,他四处望着热闹的人群。

莫西干的红头发站在街头非常兴奋地指手画脚,戴着粉色白色猫爪的短发可爱女孩儿充满精神地在夜晚的街道上揽客,醉得一塌糊涂的上班族互相搭着肩:“再去下一家吧!”他们叫喊着。男人望着他们,还有急匆匆回家的人。

他注意着身后的气息,背后跟踪他的人停了下来,男人突然迈步前进,钻进了川流的人群。

街道的四处大楼荧屏灯光一闪。

“根据目前所接到的消息:北海道、东京、奈川、岩手、大阪、鹿儿岛等处刚刚突然发生了连环爆炸袭击案件,爆炸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目前伤亡正在统计,警视厅还未发出正式通知……根据目前所接到的消息……”

人们驻足在荧屏前,他们带着疑问,带着未知的恐惧,不敢相信自己耳边回响的声音。

“什么?”有人在播报员的耳边喃喃低语,播报员的表情再次变得更加凝重,他面向摄像头,感到自己的双肩像是站了两头大象一样,他说:“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总理大臣的府上疑似被炸弹波及失火,目前消防局和警察局紧急出动,总理大臣……”

铃铃铃、铃铃铃,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是宇久院钢太郎,日本现任总理大臣。

“四朔茂……”

“嗯,我知道。”周围的人群突然停滞,跟踪的人被不断拥过来仰望打荧屏的人潮隔在外面,他们着急地伸头看着男人挤着身子往前走,男人说:“到地方了再打给你。”

“总理大臣所幸不在府上,总理夫人也是,全国各地的消防队紧急出动,据最新进来的消息:目前受伤47人,没有发现任何死者……”

“疯狂了吗……”听着电视播报的声音,身处首相官邸的宇久院钢太郎喃喃自语:“你要亲手,将整个日本毁了吗。”

“等等!”播报员突然提高音调:“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在东京左川区爆炸处正好举行着庆典,目前已确定死亡人数7人,重大伤患26名,目前救援队正努力进行抢救,阻止伤亡程度的进一步恶化……”

宇久院钢太郎闭上眼,脑中满满浮现的都是四朔真一的表情。如果四朔真一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话,他会怎么做,他会怎么说。

他深吸一口气,囔囔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口形,听不见声音……

东京又鹿,是一个治安很差的地方,在光天化日的正中午,就经常会接到报警,某个街角的拐弯处看到了露阴癖,看到了男人在威胁女人,浑身是血的女人在被男人追赶……“救命啊!救命啊!”对于这个街区来说,似乎都已经不是了什么新鲜事。

“住了一年,真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被采访的女人笑着说。

……

前日本总理四朔真一的儿子,四朔茂,就住在这个想让人逃出去的地方

今天,他的心情很不错,下站,总是会陪着他的昏暗的地铁灯一闪一闪,从出站之后的那盏灯已经不知道几年没人修理了,略显惨白的灯光下映照着前方在黑暗中闪烁的街区,周围的人稀稀疏疏、四朔茂深吸口冰凉的、没什么生机的空气,双手插在灰绿色的大衣兜里。

左晃右拐,他不愿意在回家的路上浪费时间,表面上的大街道跟普通的街区没有什么区别,人们很自然地站在街道的两旁聊天,拉面店前的酒鬼也很和睦地搂着肩,如果忽视那是不是就拼命踩着自行车擦身而过的警员,这个地方表面看起来,很和平、正常的样子。

拐进一个黑暗窄小的道口,一个恶心的声音就像是风中的寄生虫钻进了耳朵。

“大半夜的,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的确,很不安全。已经习惯了的四朔茂在心里暗暗笑着,他看着那骑在自行车上、朝两名女学生搭讪的秃顶老人,迎面走了过去。女孩子很困扰的样子,她们身上洋溢的青春气息总是能够将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溢满腐烂死朽气息的残魄吸引,这种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溢满腐烂死朽气息的残魄吸取她们的活力。正当四朔茂要和她们擦肩而过时,女孩子们很困扰,他停下了,正好站在秃顶老人的右侧。

没等秃顶老人扭过头,他一脚踹了过去。老人带车掀翻在地。

今天他的心情很好,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就走了。老人趴在地上喑喑呻吟,他的牙磕出血膝盖擦破皮下颚一阵剧痛,翻过身来,使劲张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是下巴就像是被焊接上了,只能依稀听见模糊了的“混蛋……混蛋……”的声音。

看了一眼四朔茂,左边的女学生反应过来,拉扯右边的短发女孩儿两下,拉住她的手扭头就跑,右边的女生像是恋恋不舍般地,又看了一眼四朔茂高大的背影,扭头快步跟了上去。

“混蛋!回来!”使劲动着下巴、老人终于发出了声音。有些凄厉的叫喊在这条街区内响彻地厉害。四朔茂一瞬间停了下来。

暗夜、月光凄寒,这突然暂停的高大身影将老人震慑住了,就像是游荡过去又突然停下的死神的影子。

四朔茂转过身,向他一步步走过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眼中闪动的满是恐惧,但这包裹着恐惧的眼睛,四朔茂看起来觉得,就像那次自己走进山洞突然朝自己飞来的一群蝙蝠。

他抬头的时候跟其中一只对视住了,猩红、细小的眼珠。它的眼睛跟这个秃顶老人,一模一样。

四朔茂将他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拉起来,骑上,扬长而去了。

可能是最后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了,算来算去,可能已经有四年的时间。

不停地有人前来拜访,献礼。

“是时候将你的未来闪耀在更大的舞台上了,你是日本历史最悠久的政治世家四朔本家的唯一继承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在屋内狭窄的地方喝杯廉价的茶。看着自家黯淡下去的墙壁,四朔茂眼神有些空洞,说:“想跟我们扯上关系的愿望就这么强烈吗?”

他丝毫不留情,一个一个地,将所有想揭取他家族名誉便宜的人都羞辱了一番。

那时他的父亲四朔真一,在日本政坛刚刚崛起,凭着家族的世家、自身高傲的能力和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宇久院钢太郎深不可测的心机,可谓是步步大胜,联盟不断壮大,平民对他的关注度和呼声也越来越高,他们家族被天皇授予的代代相传的宅子前,就算在大半夜也总是能看到等待他归宅的一般平民。

虽然百分百都会被四朔真一身边的保镖拦下来,可是拍摄的动画放在YouTube上,连上“四朔真一”这四个关键词,就算很一般的内容其播放量也会让发送者欣欣自喜。

就在这个四朔世家可能会再次在日本政坛创造辉煌的时期,四朔真一的这个儿子,四朔茂,也理所当然地从大学毕业,踏上了政治的道路,可是,却在一个东京都议员上,开始止步不前。

“要说的话我其实只要当一个市议员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当东京议员的意思。”他坐在床上,开始翻看今天拿回家的文件。“我不会去国会的。”

“可是至少……至少换个地方住吧!堂堂四朔世家的少爷,竟然住在这种……”

“‘这种’?”四朔茂翘起眉毛问道:“让我的家变成这种地方的人又是谁呢?”

看着他嘴角露出的弯弧,跪在地上的国会参议员椎起作造不知如何回应。

“这种地方非常适合我,回去吧。”四朔茂要请他走了。椎起作造犹豫了一下,但是空气里的这股浓厚的坚持还是让他摇晃着腿站起来,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又看着四朔茂多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请您务必考虑一下。”

“有空的时候。”四朔茂轻蔑地瞄了他一眼,说:“你也来这种地方住住看。”

四朔茂得到了狂妄不羁的名声,他开始淡化跟他父亲的关系,但他的父亲却从来没有在意这些小道看法,一直尝试着跟他进行联系,也只是一阵子,这种联系也断了。父子两人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暗黑浸染的砖路上,过往的事不断浮现,细细的喘息声浮现在他耳周,渐渐笼罩着他全身,他皱起眉头。

“一郎。”他的爸爸习惯叫他一郎。电话那端的四朔真一,声音浑厚、有力:“有空回去,看看你母亲。”

这是他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四朔茂停下车,将手插在口袋,他的家就离这里不远。前面一辆面包车诡异地停在非常狭窄的道上,喘息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是女人求救的声音。四朔茂走了过去。

“该死……再动我杀了你!把她弄到车上!”

这染血的砖色就像是路过、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心颜色一样。那股腐烂、好似被深海的死神锁固了一般的抹灭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子,四朔茂看着面包车的另一侧,褐色长发的女人两只手被狠狠地抓住,她的上衣被撕得破烂只剩下一半,白色的胸部在凛瑟的月光下恐惧地颤抖,一个男人按着她,一个男人试图将她拉到车上。

虽然内心的教诲是遇到什么必然不能逃避,但这股腐烂的臭味还是让内心不觉地感到反胃、想吐。这种时候,四朔茂总是不清楚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好。

男人看到了他,停了下来,双手还是使劲攥着女人的手腕。

应该是附近帮派的人吧。四朔茂心想。

“滚!”明显要比一般人壮实的大个子朝他大吼。四朔茂不滚,他们就嚣张起来了。四朔茂说:“你们要做什么?把她放开,不然我报警了。”

四朔茂骗他们的,如果报警的话警察到了他们也把女人给掳走了,他没有报警的打算。四朔茂轻轻攥紧手心。

“拉住她!”染着红发的平头使劲拽住了女人,大个子气势汹汹地就朝四朔茂走过来了。

欺负女人的人,四朔茂是非常不信任的,就像现在一样尽管对面有人数优势,他还是不相信他们会正大光明地跟他打一场,谁又有这个自信能跟卑劣做朋友呢?

可是他大意了,只顾看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壮汉,身后全是空隙,那在街角探风头的另一个人,一脚踹到了他的背上,毫不留情,四朔茂摔倒在地,壮汉一把将他举起压在墙上,就像他刚才压着那个女人一样,他使劲朝四朔茂的肚子上挥拳,剧烈的疼痛像是贯穿了肠子,四朔茂瞬间模糊了意识。

“怎么了?!说话啊!娘娘腔!”

大个子使劲地挥拳,疼痛在他的肚子里翻滚。

“啊……啊……”

女人的叫声浓缩着恐惧,这细小的声音在四朔茂的耳朵里像是炸弹般小小地爆裂,大个子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压使劲将膝盖顶上去,四朔茂差点吐了出来,他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趴了下去。

“呸!”望风的朝四朔茂的头发上吐了口吐沫,壮汉气喘吁吁,这类人总是虚有其表,力气消耗地也快。“把她拽上车。”很了不起似地命令着平头,自己先上车躲着了。平头怎么拽怎么不上去。“放开我!!”女的拼命抵抗,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实在是挣不脱,望风的拉住了她另一只手腕,色眯眯地蹭了一眼她的乳头。

嘭!

四个人吃惊极了。

这彻天的枪响让他们下意识地愣住。

“滚。”嘴里血腥浓郁,四朔茂一只胳膊支着地,拿枪指着他们。

这王八蛋怎么会有枪?难道是道上的人?三个男的疑惑又惊恐地看着他。

嘭!嘭!嘭!

三枪一枪打在望风的脚底,两枪打碎了车后玻璃,望风的看见枪口指着自己,害怕极了,他说:“赶紧走!赶紧走!”“妈的我也有枪,等着!”大个子在车前面怒吼,平头已经钻进了驾驶座,女人害怕地捂头蹲在了墙角。这时一个白灯照了过来,警察蹬着自行车朝他们大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条子来了!走!”望风的拉住大个子,这时他已经掏出枪了,平头拉住控制杆,踩下油门,不管前面的警察,一口气撞了上去,大个子气地还想开两枪,无奈黑色的窗户让他什么都看不清,震耳的车喇叭声和刺眼的白光、警察跳下自行车赶忙靠住了墙壁,面包车撞了上去,怼到一旁,逃跑了。

一瞬间的喧嚣,渐渐地,就被夜晚的寂静一点点侵蚀。

“呼……呼……”

警察气喘吁吁地望着他们逃跑的方向。

“啊……”

女人突然的放声大哭警醒了他,他朝女人走去:“没事吧?”边安慰,边披上了自己的衣裳,而四朔茂,已经消失了。

这家公寓的门,总是舍不得换。治安差的公寓,相反地,月租却非常便宜,现在他住的1LDK,月租只要四万日元,难以想象这是月收百万日元的东京都议员住的地方。

红棕色的漆掉得非常破旧,握在门把上,感觉上面的锈蚀都要吃掉自己的皮肤一样。

吱呀一声,四朔茂进屋。

在二层,租的房子就在其中一个门里,凌晨一点左右,没有灯光照耀的漆黑楼道,四朔茂虚弱地握着楼梯把,探试地在楼梯上摸索,每走一步自己的肠胃就痉挛着疼,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身体强壮。

“你住在这里,是想当英雄吗?”哪一个人曾经在他的房间里这么说过,是谁说的他已经忘记了。“在这样蚁兽遍地的地方,像是一道异样的光一样刺穿、折腾着周围的黑暗。”那人讥笑。

“哈。”

四朔茂喘口气,他打开自己的手机,靠微弱的灯照着面前的门号。一点一点白色的轮廓勉强能确认是房东的门。四朔茂伸手进自己的大衣里,拿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从门底的缝隙塞了进去。

明天开始,他就不住这里了。

蹲着身子,他用力地喘着气,听起来很痛苦。在这样什么也看不见,仅仅是四散漫天的暗,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皮肤流淌进血管,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被清净,只剩下一个,黑暗从自己眼前浮现而出的,安静的空间。

四朔茂膝盖用力,咬着牙站了起来。

“你住在这里,是想当英雄吗?”

“哈。”他大口喘气。该死。心想。

“欺负我的是这个该死的世界!你跟那些家伙又有什么两样?!死吧!”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浮现了。

“真的是罪该万死!让四朔本家的公子遭遇到这种事!”

校长和董事跪在自己面前磕头谢罪。

父亲淡然地看着他们,沉默着。许久,说了一句:

“你是想帮他吧?一郎。”

那时面不改色的父亲的侧脸,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

那时的自己……也是这么狼狈。身体破破烂烂,欺负人的团伙因为自己发出了声音转而自己变成了目标。从来没有因为校园暴力而真正下狠手的学校却因为自己被打而轻易地将参与者都开除了,甚至关进了教养所。

当自己试图安慰被打的另一位男生的时候,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被欺负的、弱者的眼中,能看到强者所看不见的、最真实的光景。

“欺负我的是这个该死的世界!你跟那些家伙又有什么两样?!死吧!”

……

“这孩子注定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在跟别人谈论的父亲,淡然、声音浑厚地说。

一道强烈的光突然照在他的脸上,四朔茂捂着眼眯起来,强烈的光让他根本看不见站在灯后的人。

“太狼狈了。四朔茂。四朔真一的儿子。”这责备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锋利的刃一样滑动着,刺进四朔茂的耳朵里,四朔茂感到……有些耳熟?

突然两个遮着面的人从左右出现,搀住了自己的胳膊,强行带他在黑暗中向前走,在强烈的光照中,四朔茂刺地睁不开眼,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四朔茂意识到……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家。

折折腾腾地两个人把他按在了椅子上,他家里从来没有过这种坚硬的椅子。四朔茂没想要动弹,绑架——暂时称这种行为为绑架吧,绑架的人也相信四朔茂并不会伺机逃走,抛开身上破破烂烂的伤不说,四朔茂他——撞上大运了。

对面的人说不定就是炸弹的主谋,杀死他父亲的始作俑者,小山咲盛曾经在电视上亲口说过的:“更加愤怒的事”的主角。

四朔茂呼哧呼哧地,哼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吗,我的大英雄?”对面的声音越听越发耳熟,四朔茂的精神逐渐地贯注,说不定就是自己曾经在东京都议会中曾见过的某一议员,说不定就是去国会时偶尔遇到的某人……想到对面、强烈的灯光下坐着的黑影就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四朔茂的内心犹如平静的熔岩表面慢慢奔腾,他目视着黑暗,仔细地思考。

安排炸弹爆炸后就马上来到自己的住处,这是下马威吗?

不……能控制日本整个黑暗面的男人,不会如此不谨慎才对……

“好不容易成为大人家的公子,过着这种日子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四朔少爷。不……国家安全行动局局长殿下。”

对面如此地开诚布公,如此直接地说出了国家还没有公布的机密。“‘要将自己想象成是在玻璃罩里面行动’……”宇久院曾对他说过这句话,四朔茂说:“既然你已经清楚,今天光临有什么事吗?”

“大概的事的确,但也绝对谈不上‘清楚’。你在东京、北海道、奈川、岩手这些地方在这几个月里做了些什么,以及准备做什么,自从你跟宇久院在就任仪式上会面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即将成立的‘国家安全行动局’。”

“因为这样才设置的炸弹吗?你。”

对面沉默了片刻。

“对啊。”他慢慢开口,说:“让那些炸弹爆炸的,就是我。”

四朔茂浑身的精神慢慢一震,他承认了。

“你也听着的吧?宇久院总理殿下。”

四朔茂身上有通讯器,他早就将它偷偷打开了。

强光下的黑影接着说:“不要误会,‘国家安全行动局’,不会阻止它成立的,因为不管我怎么阻止该成立的还是会成立,倒不如说我很好奇。你们一直筹备要建立的这个‘国家安全行动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到底”黑影加重了语调:“是个什么东西呢?你那天去是想要杀死宇久院钢太郎的吧?在你父亲去世后的新总理大臣就任仪式上,可是在那间房间内谈论了二十分钟后竟然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国家安全行动局’是这么一个充满魔力的东西吗?能将一时冲动的恶意突然抹平,付之以你人生二十多年都未曾付之过的精力和思考去行动。四朔茂,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看在眼里。”

“没错。”四朔茂的声音就像是布满了钢琴的琴键,每一个声调都如此有节奏:“那天我的确是想要去杀死他。因为我觉得是他谋害了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为我着想的父亲。就像电视剧经常演的那样,一直以来合作的搭档其实被深深地欺骗着。靠着我父亲的财势和地位、以及宇久院的才智谋略,我的父亲如愿以偿、一帆风顺地取得了日本总理大臣的位置,可这一切都是宇久院设置好的……打算当我父亲取得顶端的时候一脚将他踢下,自己取得位置。当时的我就是这种阴暗的想法。”

“那是什么让你没了这些想法呢?”

“很简单。”四朔茂说:“他给我看了‘一个东西’。”

话一出口,四朔茂明显地感觉到气氛中情绪的微粒就像是不断凝结堆堵的泥石流,变得逐渐沉重。

“什么东西?”黑影问。

“谁知道呢?”四朔茂耸耸肩。

“呵。”黑影说,笑着说:“你可能误会了,四朔茂阁下。我这次前来可不是打算空着手回去。”

“那是当然,我也不打算你会空着手回去。”四朔茂笑着说:“毕竟……炸弹已经引爆了。这么大规模的爆炸在日本历史上是第一次。必定会震撼整个世间,你引爆的不止是‘国家安全行动局’即将建立起来的地基,你引爆的是更大、更浩瀚的东西。如今我们谁都想象不到的力量会开始查找爆炸的原因,不仅是整个政府、更是所有的日本国民。当他们查找的时候,说不定就会翻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你竟然愚蠢到波及了宇久院的住宅?四朔真一。我的父亲,日本第十一位首相总理大臣死了,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竟然有另一位首相受到波及?人民虽蠢,但却不是只知道听话的傻瓜。他们会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你触动了一个你不会想触动的扳机,子弹已经冲锋地飞去。”四朔茂的语言逐渐变得严厉,四朔茂说:“他们必定会开始怀疑我父亲的死。你注定会失败。”

黑暗中的人默不作声,四朔茂只感觉到黑暗中的人又架住了自己,他被使劲按着不能动弹,手臂突然被尖锐的东西刺入,四朔茂能感觉到自身灼热、紧张的血液顺着手腕滴到地上,那股血腥味儿……跟他嘴巴里的味道……

“哈?你这混蛋!找打吗?”

跟那时他被围殴所尝到的味道……

多么甜腻……一股铁锈味儿在自己嘴里翻腾、撕划,停不下来的呕吐和厌恶感在自己的喉咙、后背以及肚子里直来直去直冲大脑,直到逐渐地变成了一整个笼罩着自己大脑的某个意象、恐怖的意象。

吐白剂?吐真剂?

……

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四朔茂的意识逐渐变得涣散。在他游走在失去意识的那一道明显的、强烈光芒的边缘,他那挤起来的双眼,能够看到在白光周围徘徊的、黑影模糊的轮廓。

在问我什么?在问我什么吗?

黑影不动,像是虫子般一个一个的音符如同符咒贴在了自己的大脑四周,钻了进来,深深地渗了进去,像是要勾出来什么似的,想要勾出来什么似的,快要勾出来什么一样。

才不会告诉你呢……才不会……告诉你……

你这个……

杀人凶手……

……

“这么做跟那些人又有什么两样!”父亲在宇久院的耳旁用力又小声地说。

“非这么做不可,你听我讲。”

父亲将头扭到一边,宇久院一手举着文件,一手搭在父亲的肩上,他皱着眉头,眼睛闪着微光。

“做这件事并非会触及到我们的道德。”

“你是说‘我的道德’?”

宇久院愣住了。他跟四朔真一对视。空气沉静了很久。父亲扭头走开。

小小的我就站在走廊尽头的柱子后面,偷偷看着。直到宇久院看到了我,就像是一道微小的光突然照到了他乌云密布的额头,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地严肃,但是变了。

还很小的我能感受到这种微小的改变。

“四朔少爷。”宇久院钢太郎说。

我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问:“你跟父亲大人在吵架吗?”

宇久院没说话,他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点点头,说:“嗯……不过没关系,没事的。”

说完后,他转身,朝父亲的方向追了上去。

记忆中的他们,在一起和睦的时候不是很多,有时两个人在一起沉默不语,一人双手抱在前胸思考,一人在看文件,也是在思考。

说话的时候火药味儿很重,好似马上就能剑拔弩张。这种场景在回忆中,就好像是一木沉香浸入水中,逐渐地沉没。他们之间这种火燥的氛围,也随着时间而变得稳定、沉重。唯一不变的就是宇久院钢太郎看我的眼神。

长大的我逐渐明白,我的父亲追求的是纯粹的正直和胜利,他自从政开始就树敌无数,政治的道路就跟拯救一个腐烂到无可救药的世界的道路一样艰险难走,一路上的障碍和谋算全都是由宇久院钢太郎这个男人暗中摆平,他喜欢正义,却明白不得不跟黑暗做交易。

两个人欢喜的时候会紧紧相拥,打胜了一场大仗,不善表达感情的宇久院看着父亲喜悦表情的时候,会热泪盈眶。

这个男人,就算沉浸在黑暗这么久,灵魂还活着,甚至是生机勃勃。

可就在父亲正式成为日本第十一位总理大臣之前,我时隔九年再一次看到宇久院的时候,却能感受到他的异样,警惕,封闭。

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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