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
潮湿微凉的晨风透过防蚊网轻拂着琉漪的脸庞。窗外人声喧嚣，仿佛身处闹市。
她略微一怔，随即完全清醒过来。起身整理了一下，走出帐篷。
只见空地上停着一辆拖车，陆丰羽和几个身穿黄马甲的维修人员站在一起说笑。
“早上好！”
看见琉漪出来，陆丰羽转头笑着招呼。
“早安。”
琉漪疑惑得问道：“拖车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四点。你那时候睡得正香，我就没有叫你。正好维修人员带着零件随车一起来的。现在拖车已经用不上了。”
“辛苦了。”
琉漪从他满布血丝的眼睛里看出，他应该是一夜没睡。
仔细算算的话，不仅仅是这一夜的问题。之前在护林站的时候就没怎么睡。
“为什么不叫我？”
“女生没有值下半夜的。”陆丰羽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检查一下吧，已经帮你修好了。”
竟然忘了这茬。
琉漪心中有点小惭愧，又有点小感动。尤其是看到被擦挂的那道伤痕也被修好之后，心中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之前逼着他写的借条还给他。
不过这点纠结的情绪，很快就被其他事情暂时冲淡了。
陆丰羽送走了维修人员和拖车，又转了回来。
“车已经修好，你随时可以出发。”
“快别撑着了。我命令你去休息！”李琉漪一脸严肃。
“我没事……”陆丰羽还想强装，可是被一面镜子晃花了眼睛。
“看看你自己，憔悴成了什么样子？连累你出事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陆丰羽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我……”李琉漪犹豫了几秒钟，“你休息吧，待会我们一起回去。下半夜不行，白天帮你放哨我还是能胜任的。”
“……”陆丰羽拗不过她，只好钻进帐篷躺下。
他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到了早晨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在强撑。到了这会儿，是真的熬不动了。
夕阳余晖透过帐篷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浓郁的饭香蹿进鼻孔，一时间他竟然感觉自己饥肠辘辘。
撩开帘子出来，看见李琉漪正坐在篝火堆前。双手托腮，看着远方的山脉怔怔出神。
陆丰羽低咳了一声，琉漪随即转过头来。
“醒了？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回去我正好再去超市收购一波。”
“好吧。”
琉漪照例吃的不多，歪着头看陆丰羽吞了三大碗米饭。
迎上她的目光，陆丰羽不好意思的一笑：“米饭太好吃了。”
李琉漪轻笑，转开视线。另一边，陆丰羽又默默给自己添了一铲米饭。
“野外很辛苦吧？”她轻轻开口问。
“嗯。经常吃不到米饭。有时候干啃方便面就凑合了。”
“何苦呢？”
“不苦。”
“找个飞航公司，做室内的工作不行？”
“……”
还是沉默。
李琉漪有些恼怒。这个年轻的男人在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时，总是用沉默作为盾牌。不知道他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满，陆丰羽放下饭盒，沉默了许久才回答。
“因为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响，四年前能去而没去成的地方。我很后悔，一直在后悔。我不甘心，明明我能飞的！为什么噩运偏偏要找上我？”
李琉漪能感受这种心情，因为她也曾经体会过那种绝望。
那是一种跌落深渊，仰头能看见生路却永远都爬不上去的绝望。
咫尺之遥，却似天渊。
“那……祝你能早一天圆梦。”
“谢谢。”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该回家了。”陆丰羽快速打断了她想要说下去的话。站起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李琉漪看着他的背影，话卡在喉咙里。不知为什么，这次她没有生气。
车修好以后，目的地仿佛就在眼前。
夜幕刚刚降临，李琉漪和陆丰羽就看见了远处城市放出的光芒。
她开着车若即若离的跟在陆丰羽身后，陆丰羽一直都没有放开速度，两辆车之间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李琉漪一直在思索着，要不要抢到前面去把他拦下来。明明白白的问清楚，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该有个明确的答案，而不是两边就这么拖着。
虽然说还有欠条的事情。可是未来的事情总有太多的变数。她不想把希望寄托于未来，如果有可能，最好一秒钟就能决定去留。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刚驶上环城高架，琉漪的手机就响了。
郑菲的头像在闪动着，没有挂断的意思，想来是终于想起了自己，来问问情况的。
她不愿让朋友担心，赶忙靠边停车，接通了电话。
眼角余光瞥到远处，陆丰羽的车已经融入车流，很快连尾灯都看不清了。
“你消失的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跟野男人跑了？”
郑菲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琉漪的耳朵，顿时让她哭笑不得。
“我也不想消失啊！车坏在半路上，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但还没等你接通就没电了。”
“编！接着编！”郑菲的声音透着一股‘我已看清你的真相’的口气。
李琉漪这会没心情跟她笑闹，“我这次在青山村遇到了一个大高手，已经快成功了，你这一个电话过来，人都跑没影了。”她半真半假的说着。除了‘快成功’这事是假的以外，其他都算属实。包括陆丰羽这会已经跑得没影儿了这事。
“陵海市什么人能跑得出姐的手心？把名字和车牌号都告诉我，姐帮你找！”郑菲能感觉出好友的幽怨，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名字叫陆丰羽，身份证号是3701XXXXXXXXXXXXXX……”
“行啊！”郑菲打趣：“连身份证都弄到手了，还说找不到人？先挂了啊，你等我五分钟！姐向你保证，连他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给你挖出来！”
李琉漪微笑，握着手机等她的消息。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颇有度秒如年的感觉。
她猛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
仔细算算，她跟他的交集甚至都没有超过二十句话。让自己倾心去等，患得患失。
这难道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猜不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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