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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陈漫漫收拾完书本，周若兰收拾完陈漫漫的脸时，几乎整栋教学楼都空了。毕竟，这一次不光是高一高二的月考，也是高三的三诊考试，所有年级的成绩都同时在下面张贴出来了。
陈漫漫两个鼻腔里都塞着长长的纸卷，揉着还在发疼的鼻子，走下台阶时，看到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张大了嘴：“这么多人？”
周若兰在一旁叹了口气：“毕竟，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为了命根子，还是过去吧。”
她们身后，几个拍着篮球经过的初中男生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高中的学姐，都是这么的，直接粗暴吗？
布告栏前已经是人满为患了。陈漫漫和周若兰对视了一眼，刚冲进去就被冲散了。好不容易看到了成绩，陈漫漫艰难地转身，随着人群东倒西歪。在几乎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快被挤掉的时候，她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终于出来了。
陈漫漫刚出来，周若兰就扑了上来：“漫漫，你没事吧？”
陈漫漫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着，好不容易这呼吸才顺了下来，脸上由于缺氧而出现的潮红渐渐褪去。她这才摆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没事，这些人太能挤了。对了，你考得怎么样啊？”
周若兰听见这话，收回了手，叹了口气，抱住脑袋：“完蛋了，我比上次还倒退了三十名。漫漫你呢？”
陈漫漫的肩膀也耷拉下来，手在自己的脸颊边扇着风：“语数外正常发挥。理科，又完了。理化生三门加起来的总和乘以二，都没有政史地总分高。”
周若兰顺口问了一句：“你理化生一共多少？”
陈漫漫撅起了嘴：“一百三十五都没有。”
周若兰倒吸一口气：“哇塞，你政史地居然有两百七！你还叹气，还是人吗！”说完，她冲上来就要捏陈漫漫的脸。
就在两个人打闹的时候，路过的两个女生的交谈声传入了耳朵：“诶诶诶，你们看到了吗？六班的林晏清这次居然不是年级第一名啊！简直大新闻啊。”
“什么？”周若兰和陈漫漫停下了动作，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从未考过第二的林晏清，这次居然不是第一，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说说吧。”高一年级教室办公室里，班主任田红抽出了林晏清的政治试卷，再随意抽了一份试卷，同样翻到了最后一页，放到了他的面前。
林晏清低下头来，面前的两份试卷对比十分明显。不属于他的那份试卷上，答案写得满满当当，空白地方边边角角都写满了。而他的那份试卷上，后面的几道大题，寥寥几行字，看上去就显得很单薄。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改到这份试卷的时候，年级组长郑老师差点儿没有暴走。后面拆开密封的时候，郑老师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田红的手指指着他的试卷，“这些知识点对你来说，应该并不难记啊。你看看，这些题并不难，你应该知道知识点的啊。”
林晏清的表情依旧没有动一下，只是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田红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测：“就是你想要学理科，那政治历史这些也是要会考的，郑老师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
“田老师。”林晏清抬起眼睑，直视田红，“我对所有的学科都一视同仁。”
“那是怎么回事？”田红皱了下眉。
林晏清不甚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睡着了。”
田红一错愕，皱起的眉舒展开来：“前一天没休息好？”
林晏清的手摸了摸鼻子，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会向郑老师他们说明的。这一次是意外，之后不会了。”
田红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就这样憋在了肚子里。她设想过很多情况，但是唯独没想过这一种。她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分寸。郑老师他们一向喜欢你，你去说明下，也让他们安心下。这一次，我们班的文科成绩，在年级上是倒数第一。好几个理科老师当班主任的班级，文科成绩都是倒数。现在文理还没分科，这样的情况，其实对大家并不太好。年级上也针对这种情况专门召开了会议，我想了想，你这一次的事情，倒是给了我一些想法。”她看向了林晏清：“换个座位怎么样？”
“什，什么？换座位？”教室里面仿佛是炸开了锅一样，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怎么换啊？” “不要啊，我已经跟我的座位有感情了，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呜呜，圆圆，我不想跟你分开。” “该不会就是传言中的，按照成绩排座位吧？”
田红手中的黑板擦在黑板上敲了好几下：“这一次换座位，的确是跟成绩有关，但是，并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听见田红的这一番话，本来因为听到换座位，因为不舍所以和周若兰牵着手的陈漫漫抬起了头。看到田红明明并不严肃的脸色，她却悄悄地挺直了脊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田红接下来要说的那一番话，会很重要。
田红环视了教室，见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自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话匣子：“我想，每一个人在上学的时候，父母都有说过：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是的，我们每一个学生，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高考。”
田红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为了高考，也为了每一个学生的特长能够得到充分的展现，现在的高考，分成了文科和理科。也就是，除开语数外之外，政史地组成了文科，理化生组成了理科。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期末考试后的文理分科，自己想要学哪一科呢？”
本来还在漫不经心挑着耳朵的调皮学生放下了手，看向田红。旁边的周若兰将前面书中间夹着的镜子合上了，若有所思。前排的初雪悄悄坐直了身子，似乎屁股也不疼了。陈漫漫不知不觉地低下了头，双手的大拇指搅在了一起。她知道高考要分文理科，但是，她总觉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就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或许很多的家长，都告诉过你们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作为一个物理老师，我自然是十分想要认同这句话的。可是，这个世上也有一句话，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还有一句话，读史使人明智。我们的社会是怎样的，我们以前的社会是怎样的，这些，难道就没有意义了吗？”田红顿了一下，并不想停下，“我知道有些家长会告诉你们：学理科，高考好考一些，以后的工作选择面也更广。可是，你们的人生，你们的未来，只是一场高考，和一个工作吗？”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田红的话虽然轻，却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生活是一个个选择构成的。选择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你还没有想好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法选择了。”
田红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林晏清的身上：“我希望，在做出最后的选择之前，多听听自己内心的想法，多进行尝试和努力。这一次林晏清同学没有得到第一，他主动地来找我，来找我承认错误，承认他文科发挥失常。我很欣慰，也希望通过这一次换位置，让大家都能够在最后的选择之前，充分了解文理科，做好自己人生中第一个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