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丝情意和第一个朋友


对于米粒来说,现在是一段崭新的日子,卸去了之前因学习而遗留下的重压,卸去了过往的一些记忆,米粒感到最近的日子变得轻松又简单。在学校里,目前还不繁重的学业为她原本平淡的机械化生活带来了些许前进的动力,十分适宜地填补了一个人平日所需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而她与林一凡之间懵懵懂懂、模模糊糊的感情更使米粒切实感受了到人生中的一纵即逝的美好和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坐在班级的角落里,就像是锁匠打造的最精致华美的钥匙和锁头——看起来是那样相配又和谐。

这是有证可循的,譬如有时候米粒会在老师讲课时不经意的向自己身旁的林一凡瞥一眼,她总是,总是会和他的眼光汇聚到一起。她会愣一下,看的像是着了迷发呆了一样——在这既甜蜜又尴尬的几秒里,林一凡以另一种眼神注视着米粒,像是欣赏着一件充满着精巧细节的艺术品或是注视着风儿刮过一片宽广辽阔草原。

林一凡脸上的肌肉舒缓又自然的放松,他脸上那温暖自信的微笑令米粒想到初春下起细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层层波澜。

这样的小插曲每天都会发生,甚至某一天会发生两次,米粒本身对于爱稚嫩的情感就已经是敏感不堪,这样的情况更是让她深深的沉沦在她和林一凡之间的这段微妙又纤细的关系。她开始像个青春期的小女生,脑子里复杂又沉重的话题都被一一排除了出去。她变得会因为类似这种的微笑乃至于更多细小的关于林一凡的事,而感到一阵欢欣又或者失落。她会像个小女生一样为博取某种微不足道的关注而做一些看起来有些傻的事,如果有某个局外人一直观察着这些,他就会明显的看出来,自从米粒所陷入的与林一凡的关系中后,她的思维和行动就变得简单甚至有些蠢笨了。而一旦从走出这栋教学楼,不会再在林一凡的视野中出现之后,她便会有一瞬间的失落,却又伴随着一丝丝莫名的轻松感。随后便再一次投入白天和林一凡聊的某一句话中无法自拔。

如果我们必须要说的话,我们不得不承认,米粒这段时间想的不再那么多之后,她变得开心多了,她也会试着去与别人交谈,也放胆去与一些人交朋友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就在开学后不久,米粒便尝试着真正开始去和其他人交往,也尝试着去真正的认识别人。而这在一开始便受到了挫折,因为米粒根本无法打开话题,甚至羞于与迎面走来的同学简单地打一声招呼。

在米粒的眼里,每个人都像是一个谜团。她不知道其他人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知道其他人想要什么,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去给别人他们想要的。她所知道的,是和其他人交朋友、维持关系需要付出精力和时间。

当她渐渐打开了话题,渐渐可以与每个路过的同学微笑着说上一声“嘿”,她初次尝到了与其他人交流的感觉——在米粒心中,那种感觉像是……像是刻意铺在泥泞路上的红地毯。

一切都显得这样不自然,这样做作。无论那迎面走来的微笑是多么甜美,米粒都觉的像是脆弱又轻浮的纸,以至于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害怕和担心,她有种感觉:这样的微笑会在她转头的下一秒消失在空气中。

我们的主人公米粒,她不需要转瞬即逝的讪笑和毫无温度的招呼声,她所需要的是一个彻底了解她的朋友,是一个知音。她所需要的,是“另一个够穿透自己去触碰它底下柔软的内在的壳。”

米粒偶尔会在无人相对,无人倾诉的时候感到孤独和寂寞,虽然她深刻的明白其中所有的道理:所有人生来都是孤独的。但作为一个有情感是血肉之躯的人,她还是会在这种时刻感到难过,同时也向上天发问: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够理解她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够去除掉表面功夫而交流内心的朋友?

就是在这样的发问之中,上天仿佛是听见了米粒的控诉,也为米粒所感到的孤单而怜悯。于是米粒遇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位导师和朋友,如果说在遇见这位导师之前,米粒还是一个迷迷糊糊脑子里充满着杂乱无章的想法的孩子,那么通过这位导师的指点和交流,米粒开始渐渐具备了有条理的思考和解答自己的问题的能力了。

可以说,这位导师对米粒的人生和面对这个世界的观念产生了无法忽视且不可磨灭的影响,以至于米粒直至死前都时刻铭记着这位人生导师和挚友的一句句金玉良言。

在秋日里晴朗又清凉的一天,早自习结束之后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道:“今天政治老师请了病假,未来一周的课程,都将会是隔壁班的老师来替课……”

接下来都是一些上课好好听讲之类的话,米粒一转头,发现靠近走廊的窗外匆匆走过一个高挑长发的女老师,随即这位女老师便走进了她的班级。

“这是陈思思老师。”班任说完朝站在门口替课的政治老师比划了一下,便径直走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用她那刁钻的眼神扫一扫班级里的同学以示威慑。

我想我们有必要来详细描述一下这位睿智又年轻的政治老师,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讲台,这个高个子女人留着一头结成马尾的黑色长发,随着她身体的摇晃而左右摆动着。她长着一张平淡无奇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在脸上趴着的那个鼻子周围零零散散地落着几点浅淡的斑,就像是某个无聊的人随意点上去的一样。这张脸上唯一可圈可点的便是那对眼睛,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这对眼睛便透出了足以打动最愚钝的人的智慧般的光芒,如果离她近的人恰巧往那对眼睛一望——定会被它所传达出的那种不可言喻的灵巧感觉所摄住。

她年轻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荷尔蒙气息,但在宽松的运动裤和衬衫里面并不太明显,如果我们多加留意,或许可以发现这个身体里所蕴藏的年轻未去的活力和热情。就像是安静的长在手指末端被悉心剪成又短又齐的指甲般,需要人去多加注意,多加探索。

米粒望着陈思思老师走到讲台上,把教案轻轻放在讲桌上并拍了拍,微笑着望着同学们,随即说出了今天政治课的第一句话:

“同学们,今天我要让你们思考一下你们之前所没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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