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地方。
那年十七岁的云耀在上任团长的带领下参与某个会议，全程感到无聊的他偷偷溜到外面抽烟。他很小就会抽烟，把这看成叛逆的象征。
两个年轻而穿着破烂的年轻人从不远处经过，以某种猥亵的语调窃窃私语，他们说你知道么？那个巷口有个女孩，你只要给她钱，她什么都会帮你做。
云耀特别讨厌那句话，所以他狠狠地掐了烟，冷着脸把那两个人撞开，径直地走向他们指的那个巷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战士的他，本不应该如此冲动，但他的内心就是非常的不舒服。
那条长巷处在很偏僻的位置，云耀也是找了许久，而且这里不只有她一个。
他才刚刚走近这个小巷子，就有无数双手伸到他面前，无数张饥饿的脸在对他叫喊：雇我吧雇我吧……干什么都行！
他略微停顿了下来——他知道这些人差不多都是走投无路的豺狼野兽。满面苍白，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好多人沉迷酒色。在花光政府的补贴之后，没有工作，满怀饥渴，为了生存，为了几个铜子，就可以偷盗抢掠，杀人放火。
云耀目光略微扫了一扫，唯独那两个人谈到的女孩没有随着众人上前，只是有点犹豫和胆怯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他，眼神里有一种东西闪耀着。
云耀闯入人群，到了那个人身侧，压低声音：“你是在这里找工作？”
“嗯。”那个人点了点头，终于抬起头。
在对方抬头的瞬间，云耀忍不住又吃了一惊。
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么年轻那么温润，像盛在精致盒子里的粉红色棉花糖那样美好。她穿着沾染了油污的麻布衣服，却依旧难掩倾国容颜，彷佛黑暗里的一支含苞待放的莲花。
可是在这里她只是滚上了灰尘的棉花糖，不会再被人捧在手心里，少女稚嫩的美丽就变成了廉价的欲望感。
看出了对方一瞬间的失神，那个少女以为云耀看到她是女孩，就不要她，连忙拉住了云耀的手臂，急切道：“你……你雇我吧！干什么都行，真的！我能吃苦，不比男人差！”
她的身形虽然纤弱，然而云耀的手臂被她一拉，居然分毫动弹不得，甚至还让他感受到一丝疼痛。
云耀心里又是咯噔一跳，再度回头审视了她一眼。这个少女，竟然有这般的手劲！
“干什么都行？”云耀重复了一遍，不由有些怀疑——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和一群豺狼一样的男人抢生意呢？
这里哪里是一个女孩该来的地方？
“是的。”她咬了咬牙，却毫不犹豫，“只要你出得起钱。”
“哦？”云耀有些意外，笑了一声，“听起来，你要的似乎不是个小数目。”
“我……我要五千金币。”她低声道，似乎知道那是惊人的数字，也有些底气不足。
“五千金币？”云耀有些愕然，明白过来，不由得笑了一声——这样一个生涩的丫头难怪她会铤而走险来这里碰运气。
在帝都，哪怕一百金也能够一个普通家庭吃饱穿暖度过一年，何况五千金币这个天文数字？就算是云耀，两年的工资也不过如此。
而这个女孩居然直接开口和他要五千，也怪不得没人要这样一个漂亮女孩。
彷佛知道他笑里的意思，她再度抬起头直视着云耀的眼睛，眼里有屈辱也有急切：“我母亲得了冥痕，父亲又抛弃了我们，……我妈妈已经第二次发病，再发病她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不习惯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云耀沉默了下来，似乎她的话触及了内心某一处，令他微微一动。
他默默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她的肩膀：“跟我走。”
她很听话地跟在后面，用破旧的风帽盖住了脸，穿过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他走得很快，她也没有落下半步，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迅速离开了这个巷口。
他在暗巷深处停下，回身看着她，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她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唇：“我……我叫沉烟，住在微行。”
微行？
云耀随即就明白了，哪里是帝都最大的贫民聚集的住所，也是政府规划给他们的合法住地。那里不仅帝都的贫民，还聚集着各地过来的流民。
政府会给予他们一些生活补贴，但是仅靠补贴是不足以在帝都生存的。更何况得了冥痕这种可怕的疾病呢？
这种疾病，若是没有专门的仪器排除体内的毒素，三次发病之后必死无疑。而那种仪器的价格更是天价，普通人家都无法付的起，身为贫民的她更不可能支付。
云耀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出来接活？真的是家人出了问题么？”
她又点了点头，眼眶里隐隐有泪。
“嫁人了没？”云耀不客气地继续问，“有男人了么？”
她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飞起了一道红晕。
“那么……有情郎么？”然而云耀一反往常的严肃，并没有放过这个问题，步步追问，“未婚夫？”
她脸色忽然煞白，僵在那里，身子半天没有动上一动。
“我明白了，”云耀蹙眉，“那他为什么不出来帮你？”
她没有回答，脸色又白了白。
“他知道你今天来了这里么？知道你要出来卖身了么？”
“别问了！”她愤然回答，彷佛再受不了这种逼问，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羞愤地转过头去。然而又知道不能就此转身，许久，才背着身站定。
“若是你觉得这些问题都不能接受，那你还是走吧，我不需要废物。”云耀冷冷道。
沉烟咬牙切齿许久，才强迫自己说出了一句话：“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是不会帮我的，我也没打算去求他。他……他知道我家里出了事，但不知道我今天来了这里。”
“哦……”云耀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一个字。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