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一个小时以后，叶燃觉得自己好像在打一个强度极高的开荒副本。
而且有一半的团员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
也并不能这么说吧，毕竟她并没有实际上的指挥权。
反观天海凛则完全是如鱼得水释放自我。
“你去左边的高地，释放精神力，让你的从者守住这个关口，不要让兽群通过！”
自从开始战斗，天海凛就一直不间断地在这样向她下达指令。
虽然也不是不能接受天海凛的指挥，甚至，叶燃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否认，直接执行天海凛的战斗指令是非常轻松省力的打法。
比起她对战场的陌生，对战机的犹豫不定，天海凛才是更加敏锐果敢的那一个，每一次都能精准地预判敌方的行动，从而抢占先机，进行超高效打击。
扪心自问，叶燃不得不承认天海凛是极为优秀的对手，如若对换位置，以现在的她的能力，绝不可能比天海凛做得更好。
但……这也就意味着，有很大的概率，这次精神力对决，她真的要输给天海凛了。
唯一取胜的途径，可能就真的只剩下不好好执行战斗指令给天海凛捣捣乱了……
为了自己获胜就给对手使绊子，这么不体面的事，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可假如她输给了天海凛，星河就会受她的牵连，要和她一起离开边境军事学院，遭到多方嘲弄。
叶燃倒并不是一个胜负心很强的人，但她也不喜欢因为自己而给别人造成困扰。
尤其是，她不想让星河因为她的失败而付出代价。
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天海学姐，商量一下，毕竟这个对决只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如果我真的输了，能不能不连坐星河？”
叶燃决定还是要挣扎一下，连称呼都不自觉正经了起来。
“你这是已经打算要放弃了？还是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看来实战训练课结束之后教官长是真的没罚你啊。”
天海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虚拟从者们的战况。
“不不，我就是觉得……咱俩实力差距这么悬殊，你赢我其实挺理所当然的。尤其现在是你在主导打法，我就算想赢，也没什么机会。”
叶燃回答得无比诚恳。
她听见天海凛似乎轻笑了一声。
“无论谁来做指挥，战斗的胜利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因为在现实战场中，无法取得胜利的战斗就意味着死亡，无论你还是我，都没有获胜的可能。如果你有实力从我手中把主导权夺走，你大可以放开手脚试试。我不会在战场上拒绝更优解的打法。”
天海凛说话时的语调总是这样自信满满，仿佛她生来不知道什么叫失败，总让叶燃有种自己正在被对方蔑视的微妙错觉。
但叶燃虽然并不计较胜负，一旦认真起来，却也没有那么容易服输。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提供了这个选项，那我就随便说一下我的想法……我们不能绕开那些小怪，放置他们不要管，直接过去把那个boss推掉就得了吗？”
她只稍微思索了一刻，就抛出了这样的提议。
天海凛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人提出这种问题，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连持续全局关注自己的虚拟从者也忘记了，震惊地直接弹了一个通话视频给叶燃，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虚拟战斗系统的设计，难道不符合擒贼先擒王的规律吗？”
对于天海凛的震惊，叶燃也十分费解。
“……”
“……”
双方通过通讯视频对视沉默了好一阵，尴尬得叶燃恨不得直接强行掉线。
天海凛迅速恢复了战时冷静理智的状态。
“这样未免也太冒险了。且不说实战中变数极大，即便只是这样的一次虚拟战斗，一旦失误我们也会被汹涌而上的兽潮吞没。我不同意。”
叶燃觉得有点发愁。
“可咱们现在就是在虚拟战斗系统里啊，你为什么一定要一直把实战挂在嘴边呢？”
天海凛又微微怔了一瞬，皱起眉头。
“对你来说，虚拟战斗意味着什么？虚拟战斗难道不是为了应对实战而做的训练？”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咱们俩合不来了……我对你们这些凡事都特别认真的人，真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燃仰天扶额。
再这么争执下去，她觉得天海女皇就要从视频里爬过来掐死她了。
“好吧好吧，还是听你的，当我没说过。我把D区的任务完成之后就过去A区跟你会合。”她于是妥协地摆了摆手，关掉了视频通话，一边按照原定打法往前推进，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新的方案。
这个虚拟战斗系统给每位歌者分配的虚拟从者一共有五位。
叶燃一边驱动他们清理成群的魔兽，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其中一个使用重剑作为兵器的虚拟从者真好用哇，有一点像星河。
叶燃忍不住乐出声来。
“……你在笑什么？”天海凛在那一边疑惑地问她。
“没事没事，对不起，忘记闭麦了……”叶燃连忙道歉。
“其实我倒是有点羡慕你，还可以保留住这份‘不认真’的天真呢。”
天海凛的声音突然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听起来竟十分惆怅。
“他大概也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吧。会让他想起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谁……谁喜欢我？”
叶燃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天海凛在说的是冰锋越。
瞬间，叶燃闻见了狗血八卦的气息。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有点奇怪，冰锋越教官长明明那么优秀，为什么一直没有婚约者？”
她赶紧趁热打铁地追问。
天海凛迟疑一瞬，才回答这个提问。
“我曾经听到一个来自学院高层的传言，说天选之子的婚约者将会是伊利昂流落在外的公主。据说是经过了学院最先进的大数据分析测算系统反复推衍出的概率高达99.99%的结果。”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不过现在我们也都看见了，0.01%的结果也是会出现的。”
叶燃决定无视这个嘲讽，继续刨根问底：“那他自己难道就从来没有心上人吗？”
天海凛的嗓音变得迟疑起来。
“他……确实曾经有一个深爱过的人，是他的上一任长期绑定歌者。”
她似乎并不太想深入说下去。
但仅是这一句也已足够勾起叶燃全部的好奇。
“咦？所以冰锋越教官长曾经有过长期绑定的歌者吗？那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和冰锋越教官长解除绑定关系了？为什么学院的那个什么鬼婚姻适配系统，不直接让他们俩在一起啊！”
“那个人在和他认识以前就已经结婚了。而且……”
天海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嗓音说：
“你知道大部分歌者，如果不能入选学院的特殊保障计划来延长寿命，最多就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吧。所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没错，歌者的生命，都是短暂的，活不过二十五岁。
叶燃骤然噎住了。
简直如同张着嘴等吃糖却被强塞满嘴刀片。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你和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天海凛轻轻叹了口气，嗓音再度恢复了理智冷硬。
“集中精力战斗吧。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好好好。”
叶燃只能苦笑。
“不过，我说……这副本里的小怪是本来就这么多吗？”
她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按照叶燃这么多年资深玩家的经验，不，应该说按照关卡设计的逻辑来说，小怪再多，也得有个尽头。
可眼下，她们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清了一群又一群的小怪了，简直就像是有十万阿米巴原虫在被循环复制使用啊。
再继续清下去，叶燃觉得自己就要吐了。
“我跟你说，那边有个脑袋上长了角尾巴上有刺的……我真的觉得他很眼熟，我已经看见他被反复刷出来三次了啊！这系统是不是有什么bug？”
叶燃困扰地扭着眉毛。
通讯频道那一端的天海凛却明显一怔，立刻紧张起来。
“你现在就从D区撤出来，咱们在C区的制高点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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