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决斗邀请。
是边境军事学院现任的最强歌者，当众，对叶燃——一个普通一年级新生扔出了白手套。
叶燃呆愣愣看着面前的精神力屏障，完全无法理解天海凛的脑部构造。
歌者之间的决斗，通常是以精神力指挥双方的绑定从者进行战斗来分出胜负的。
但这样的决斗，需要一直战斗到其中一方的从者重伤彻底丧失战斗能力甚至死亡，才能有最终定论。
也就是说，在决斗中输给天海凛，即意味着星河的战死。
这赌注是不是也玩的太大了？！
有什么必要。
她又怎么可能牺牲星河。
尤其还是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决斗”。
叶燃震惊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一边摸着胸口安抚受惊的小心脏，一边连声拒绝。
“我不敢接。不敢接。真的不敢接！”
这一回，换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了。
“你竟然……拒绝我？”天海凛满脸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叶燃困惑地摸摸下巴尖。
“少女，人家白手套都扔了，你不接人家怎么办？再自己默默捡回去戴好咩？”66叹了口气，撸了撸自己的呆毛，好像在替天海凛苦恼的样子。
“那不然呢？”叶燃也很苦恼地皱眉，“又不是我让她扔的，不然我给她捡起来再恭恭敬敬递回去？”
恰如，蓝星绝大部分的阿赖耶兽都不会说话，除了马大发的大鹅会说“我爸爸姓马”之外，只有66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鸡。
与众不同，有时候确实很麻烦。
尤其在这种时刻，叶燃竟然还如此旁若无人地和她的阿赖耶兽——全蓝星唯一一只会聊天的阿赖耶兽扯闲篇。
天海凛的表情已经越来越微妙了。
“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我一战的。且不说边境军事学院，就算放眼整个蓝星，渴望与我一战高下的歌者也不在少数——”
她似乎是想让叶燃搞清楚状况。
不料叶燃却完全无视了她的苦心。
“那我直接认输，这总可以吧？”
抱着胖黄鸡的少女嫌麻烦地摆了摆手。
“不就是输个面子吗，输给你就输给你。我为什么要让星河为了我的面子去冒生命危险？”
“和‘面子’没有关系——”
天海凛的怒气明显开始往上涨了。她微微仰着脸，傲气地拿下巴尖指着叶燃，目光所向却是叶燃身边的星河。
“为自己的歌者而战，是一个从者的荣誉，你的意思是，你要直接剥夺他为你而战的资格吗？”
她竟然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
叶燃猛地睁大了眼睛，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思维回路。
“你都不会替你的从者担心的吗？那做你的绑定从者还……挺惨的。”
“我对从者负责的方式是全力以赴赢得每一场战斗，而不是畏战退缩，让他因为我的怯懦而名誉受损！”天海凛高声宣言。
“你就这么自信你永远都不会输啊……”
叶燃怔怔一瞬，摇摇头。
“我不懂你们那一套什么荣誉不荣誉的。我只知道，我不想让星河因为我而受伤，更没必要让他去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而冒险。你只是对我不满而已，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天海凛似乎不太相信叶燃所说的话，也并不接受叶燃拒绝的理由。
“虽然十分罕见，但有些强大的从者确实可以弥补歌者精神力与决策能力的弱势，扭转胜负局势。如果放置你的从者，直接与我进行精神力对决，你会输得更惨。但是很好，精神力对决才是歌者之间真正的荣誉之战。你确定吗？”
她用打量“怪胎”的眼神看着叶燃。
叶燃觉得心好累。
“……说到底，你干嘛一定要跟我较劲？我已经承认我不如你了，这还不行吗？”
“因为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天海凛回答地直截了当。
“你如果输了这场对决，我要你永远离开边境军事学院。我以后也不想在战场上看见你扰乱战局。”
“……小姐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叶燃目瞪口呆。
天海凛皱眉。
“你觉得很好笑吗？你这种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随随便便，打打闹闹的家伙，要么就心不在焉地偷懒，要么就突发奇想不听指挥只顾自我表现，与其放你上了战场害死战友，还不如让你走得远远的更好。”
她显然是真的很气愤，握紧的拳头上能看见因为皮肤白皙而格外明显的血管。
她质问叶燃：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来边境军事学院？玩游戏吗？”
叶燃原本是想解释两句的，忽然却又什么也不想多说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她伸手敲了敲天海凛的精神力屏障。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冰锋越向她们走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得到了什么消息跑来救场。
“如果你是要给她说情我不会听的。”天海凛抢先开口，眉眼里全是不爽。
冰锋越苦笑，“凛凛，她还是个孩子，给她一点时间，别那么急躁——”他伸手抓住天海凛的上臂，似乎想把她带走。
天海凛却猛甩开他。
“给她时间？那黑太阳会给我们时间吗？你打算纵容她到什么时候？等到下一个战争季到来的时候？我们又要亲眼看到多少人死去？”
她的情绪激动至极，胸膛因而起伏如波涛。
冰锋越一时没有应话。
他无言地看着她，面露忧色，只有那双英俊异于常人的眼睛，隐隐有肃杀之气沉敛。
那是一种无声的责备。
天海凛似乎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她仍然倔强地别开脸，咬着嘴唇，不肯低头。
“……你们不要吵了。”
叶燃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果然她就是应付不来这种事事都认真得不得了的人。
她也并不太听得懂天海凛最后那一连串的质问究竟是在说什么。
她只想赶紧逃走，越快越好。
“既然是这样，我直接离开学院不就好了？有什么非得和你对决的必要吗？”
她想也没多想，就这样反问。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更加惊讶了。
甚至博丽娜迦都瞪大了眼望着她，拽着她的手，试图阻止。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叶燃满头雾水。
“嗯……从理论角度来说，这样是不行的。”66拗出一张深沉脸，拿鸡翅尖摸着下巴。
“怎么不行？”叶燃毫不客气地揪住66的呆毛。
胖黄鸡用力蹬了蹬腿。
另一个人走上前来，代替66解释。
“如果你就这样离开，你的从者就也只能跟你一起离开了。”
是龙泽岚。
叶燃狐疑地看着他，“星河当然要和我一起走。所以呢？你在暗示我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理会他说的话。”星河终于低声开口。
他下意识将叶燃往自己身边拽了一把。
这是个明显出于保护欲的举动。
大概也是警告。
龙泽岚轻轻一笑。
“你打算让他和你一起隐藏身份逃避战斗吗？”
他看着叶燃，唇角扯起的弧度十分狡黠。
“你也许可以伪装成普通的平民，继续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因为你是个女性歌者。你的精神力虽然强大，外表与普通平民并没有明显的差异。”
“但星河却是个从者。”
“从者生来就比平民要更强壮善战的特征是很难隐藏的。他会因为做了‘逃兵’而被人耻笑。你确定真的也没关系吗？”
叶燃好一阵动摇。
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这些事，总觉得，离她的认知都太遥远了。
“是……这样的吗？”她略带迷茫地扭头问星河。
“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学院的话。我不介意。”星河的语声很温柔，望住她时的眼神格外坚定，似永不会为外物所扰。
他总是这样，沉默地追随她，守护她，却从不透露，甚至不在乎他自己的感受。
可是她呢？
难道她真的能够丝毫也不顾及他的感受吗？
叶燃怔怔望着星河黑如深夜的眼睛，良久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仍不肯退让的天海凛。
“如果我赢了你，你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来烦我们了？”
天海凛眉梢一挑。
“那也要你能赢我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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