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死吗……”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谁不会死呢？他想，只是死的方式多种多样而已，一切皆有星命，但是星命并非不变，以顺从的姿态去做最大的努力，这才是我的命运。
“盘瓠大神在上，他不会死的。”另一个声音说，他喜欢这句话，只是不喜欢这个声音，“只是撞破了脑袋而已。”
“我以前听说过，有一个脑袋受伤的人会记不得以前所有的东西。”第一个声音说，“还有一个人从此变成了傻子。”
“他不会的。”
“真的吗，焰消姐？”
“是啊，他还能比以前更傻吗？”
麦门冬忍不住睁开眼睛，霹雳焰消和紫苏的两张脸在他面前，他想说“还是让紫苏来照顾我”，出口的话语是一堆含糊不清毫无意义的字眼。
“老板醒了。”紫苏刚刚露出笑脸，又变得担忧起来，看着河络，“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抱怨，还能是什么呢？”霹雳焰消叹了口气，“你不会有事的。”她对着麦门冬说完这句话，然后站起来走开了。
麦门冬感觉到身体一晃一晃的，是了，我们还在海上。“海……巨蟒……”这次他含糊地说了出来。
“死了。”紫苏眉开眼笑地说，“焰消姐的那瓶火罐把它烧惨了，它在海里一阵折腾，差点把我们的船也给弄翻了。那时候老板你已经晕过去了，还好有荆芥守着你，否则你早就掉海里了。”
“它被烧死了？”谢天谢地，舌头逐渐开始利索了。
“不是，那罐火弄伤了它，可是一时半会弄不死它。它拼命撞我们的船，怎么躲也躲不开。不过它也潜不下去了，焰消姐说，被火烧伤的眼睛到了水里更疼，还有它的嘴也被老板你的鱼叉给弄坏了，反正它就在海面上拼命折腾，折腾我们的船，有那么一小会儿，我都觉得我们的船要被它撞散架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秋石哥出手了，一下子就射爆了它的两只眼睛。”紫苏瞪大了眼睛说，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就像在描述一个伟大的英雄，界明城或者是光明王，她最喜欢听这两个人的故事，“秋石哥好厉害，那只海巨蟒在海面上不停扭动身子，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终于不动了，死得透透的。”
麦门冬吁了口气，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船舱而不是甲板上，没有那股臭烘烘的气味，这里不是他们原来呆的地方：“我们在哪里？”
“在我的房间。”苍老的声音响起，随着一瘸一拐的脚步声，跛脚的船长出现在麦门冬的眼前，脸上的道道皱纹就像海底沟壑，是不是饱经沧桑的脸庞都不会笑？
“我的船还能在海上飘着，幸亏有你和你的人。”他说，“我一向恩怨分明，说好的二百枚银毫，我再加一百。”
三百枚银毫，我可以修船了。麦门冬忍住没有说出送我回箕之洲岛的话。
“医生检查过你了，除了头上的伤其他都没事，星辰诸神佑护我们。”
“船上有医生？”麦门冬虚弱地问，他觉得自己还需要些药，受伤的地方总是隐隐的疼。
欧烈指了指紫苏，“你们带来的医生。”
“哦，是的。”麦门冬嘟囔了一句，“我一下子感觉好多了。”他从船长的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身体稍微晃了晃，紫苏连忙扶住他。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休息，直到复原。”
“没事，我还是想和他们在一起。”他指了指紫苏。
船长点点头，没有继续挽留。
麦门冬和紫苏走出船长的房间，穿过船楼狭窄阴暗的过道，眼前突然一亮，船舱外是晴朗明媚的天空，太阳高悬在头顶上，蔚蓝色的大海重新变得友好可爱。有人向他走来，是一头棕色短发的年轻人，“嗨，你好些了吗？”年轻人有一双和头发一个颜色的眼睛，微笑的时候迷人极了。
麦门冬挺了挺胸，骄傲地说：“再来一条海巨蟒也没问题。”
“你很厉害，不，你们都很厉害。”名叫钧青的年轻人由衷地说，“谢谢你。”
“不值一提。”麦门冬装出大大咧咧的样子，春风得意地说，“用不着把我当英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钧青愣了愣，“噢，不是。”他指了指麦门冬腰间，“我挨过一次打，有些害怕，谢谢你没有在船长面前揭穿我。”
麦门冬低头看见酒囊，恍然大悟，“这个还给你。”他伸手去解系在腰间的酒囊。
“不用，你留着喝。”钧青对他摇摇手，走开了。
甲板微微摇晃，迎面而来的海水吹乱了麦门发的头发，也很快吹走了刚才的尴尬。他忽然感到一阵兴奋，一个念头跳了出来，于是他大步地走到船舷边。
紫苏有些诧异，“老板，你要干吗？”她跟了过来。
“我杀了一只海巨蟒。”他低低的声音说。
“那只海巨蟒，是秋石哥射死的。不过，没有那两箭的话，焰消姐的火罐也可能会要了它的命。”紫苏轻声又认真地纠正他。
麦门冬假装没有听见紫苏的话，眼前幽蓝色的大海中浪花叠着浪花，翻滚着吐出一道道白色水沫，他忽然间对未来满是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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