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岛站在原地，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半天的呆，她反复咀嚼着堂吉诃德的最后那句话。
……只有一步一步做下去，才能找到答案？
从字面意义上来看，这只是句没什么意义的鸡汤。但显然他话中有话，而且，一听就知道他想鼓励她去做些什么。但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和刚才得到的那点让人似懂非懂的信息，到底又能做些什么？
“嗯……就像做数学题一样……一步一步……找到它们？”
“像做数学题一样”这个比喻对唐岛来说乍一看似乎就是“仔细思考”的意思，但细细想来，在做数学题时，可能会用到的思维方式要多少有多少——要通过题目读懂这道题的考点在哪里、活用课本上的知识、要……
等等！读题？
就好像在犯困时冷不丁被讲台上扔下来的一枚粉笔头砸了个正着，唐岛顿时清醒了。她找到了思路。
就像数学试卷上最后那道压轴题的最后一小问，它往往要用到题干或者前两小题里计算出的条件，而几乎不可能是个孤立的问题。
想到这里，唐岛忍不住舒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明明数学题的一些思路放到理解其他问题上依旧成立，她却把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给忽略掉了。
在突然从唐岛跟前消失之前，堂吉诃德所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问唐岛是不是忘了要做的正事，她当时就感觉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现在反应过来了才发现，原来他是想要她去学校。
至于为什么要她去，唐岛不清楚，但她还是从候车座位上跳了起来，步伐轻快地向学校的方向走去。既然要她去，那么说明那里一定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等着她，可能是一个等待着她去揭露的真相，也可能是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一如她在小学时日夜期盼着的，那封由猫头鹰送来的信。
但是一下子被想象与憧憬冲昏了头脑的唐岛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晚自习平时最晚只上到九点。
“……”
唐岛站在学校跟前，望向教学楼顶端的钟楼，和上面那根指在9和10之间的时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教学楼内一片漆黑，门卫室也关了灯。照理说门卫不应该这么早就下班的，但不知道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呢，还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阻止着她呢，总之，看来今天是进不了学校，更拿不回作业了。
在决定转身离开之前，唐岛最后试着推了推面前的大门，果然，推不动。
“啪！”
这扇门还像故意要气她似的放了个静电。
“嘶……”唐岛倒抽着气，抬起手来吹了吹被电到的右手食指，结果却吓得“哇”一声大叫出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却顾不得疼，只是着了魔似的盯着手指指尖。
在她的指尖上，微微地泛出绿色的荧光，只比针尖略大一点。看上去就像……怎么说呢……像是小时候不小心将荧光棒里的液体沾到手上的时候看到过的颜色。但是与当时不同，现在这点荧光在她的皮肤表面游移。
唐岛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点荧光还在。她又用力掐了一把腿上的肉，疼。
那么，这应该就是堂吉诃德叫她去学校的原因了。他想要告诉她，她也是咒术师中的一员，或者，她有潜力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
所以说，现在这个聚集在她手指上的光点，就是传说中的……咒力？
唐岛战战兢兢地跪坐起来，再次试着将手伸向大门。
不对，等一下——
她停下了动作。
既然堂吉诃德能够得知她现在在哪里、正在看心理医生等事实，那么会知道一中几点钟结束晚自习也不足为奇了，但是，他凭什么确信她在离开之前会推一下门？万一她没有推而是转身就走呢？那么他岂不是白费功夫？或者，他叫她来学校实际有另一番用意？
顾不得想这么多了，想清这些问题，或许需要更多她不知道的条件。唐岛站起身，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又将右手搭在门上，这回没反应。她又重新看了看手指——荧光还在，而且非但如此，更令她震惊的场景出现了。
从那点荧光出现的地方，一根同为荧光绿色的丝线从她的皮肤下面长了出来。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这根如蜘蛛丝般纤细的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某个方向生长、生长，最后，当它碰到了校门门锁时，它停了下来，就好像一株植物找到了适合它生长的温床，它分出了无数的细丝，最终像藤蔓一样，温柔地用绿色包裹住了整个门锁。
唐岛呆呆地杵在原地，她感觉自己看到的已经不是从她的身体里延伸出来的一部分了，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的幽灵、怪物。
一幅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她坐在电脑前兴致盎然地敲打着键盘，屏幕上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古老的界面。
她在学着破译密码，虽然她从来都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唐岛就是知道画面里的“她”正在破译密码，而且用的是DOS系统。
接着闪过的画面是她同样从未见过的破败的街道、聚在一间房间里的一群大人们、不认识的文字、黑夜、雨天、电视、枪、血、绿光……
画面越切越快，最后回到电脑前。
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记住了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唐岛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漏斗往她的脑子里塞了一堆不属于她的思想。她的脸上全是湿的，液体流到嘴边，一股咸味。
她在试着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推了一下门，嘎吱一声，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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