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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爬上来吗？”
“你觉得，像是能的样子吗？”她毫不给面子地反问道。
“听着，”青年边说边将一截绳子抛下去，“如果你觉得自己靠这截绳子爬不上来的话——你，你……”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突然支支吾吾地停下了说辞。
“我怎么样？你要以怨报德吗？”
“——就请你只把我的背包系在绳索上，自己留在这里过一夜吧。我敢打赌，明天早饭之前你一定会被巡逻路过的罗马人揪出来。”
“哈——”安东妮也仿佛有所悟，“喔！我忘了这个东西了，”她将嘴角微微扬起，一只手伸向那个背包，“也许你该再下来一次，然后好好考虑怎么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我看你对那个铁棍不是一般地感兴趣喔？”
“喂！——”青年的脸上轻浮的表情转瞬即逝，他忙地举起照明棒，脑袋几乎整个伸进了洞窟里，两只湛蓝色的瞳孔撑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安东妮的一举一动，大有“再动一下就把这东西扔到你脸上去”的意思。
“怎么？”
他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钟。似乎是盘算过了，青年缓缓放下照明棒，抖了抖绳子:“拉住，总可以吧？我试试把你拉上来，不要乱动。”
“那就有劳了。”安东妮一口赞同，随即将背包挎在肩膀上，拍拍两只沾满了落尘的手，一面搂着背包一面死死抓住绳索不放。“喂……可以了。”
只能算黑色的家伙自认倒霉，他扭了扭腰，两只脚蹬紧地面，猛地使劲，安东妮就像起重机下吊着的空木箱一样以一种会让人猛然惊吓到的加速度脱离了地面。
出人意料的轻啊。他盯着照明棒，乱糟糟的脑袋里琢磨着。收绳的力度比以往还大——以往？他在想自己钓鱼一直有个癖好，收竿之后猛摇一下，或许能够把鱼痛苦地摔在地上或者让鱼钩撕裂它们的鳃。这一点许多朋友都对他不甚赞同。
“下手没轻没重啊你……算了，快再拉我一把。”
“啊——”
视线中衣装凌乱的少女用臂弯护着那个不大的背包，似乎是防范着他一把夺走背包然后直接把自己再丢回洞里去。真是够有趣……如果罗马协议都是这种人来运作，也就怪不得教皇阁下对这个军火巨头毫无防范之心了。不过也奇怪，如果都是这样的人来支持的话，还有罗马协议成为巨鳄的那一天吗？……不，我一定是困了，我在想什么？
稍微犹疑了一下，他伸出正握着绳的右手抓住了安东妮的肩膀，后者的肩胛刺痛得她“唉”了一声。青年对此不管不顾，几乎像把她提起来了一样，拉出了黑漆漆的洞窟，左手松开绳索拉住她的手，像安置一块煤块一样拖到一边。
“我……觉得不对劲。”安东妮神色中没有什么不满，她连忙把那个背包抛在一边，刚刚扶着一块碎石坐定就小声嗫嚅道。
“什么？哪里？”
“你的……右手？”她抬起痛得哆嗦的右臂，吃力地指了指。
“什么？我的……”青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金属护手上渗着几滴红宝石一样的血液。
“对，就是那个。那是什么？！”
“抱歉！那是我的手甲钩。”
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少女急促的呼吸声。
“这个当然……是用来自卫的，只不过按照惯例，使用之前是要在尖端涂上一点曼陀罗粉末为宜。”
对方干巴巴的解释让安东妮几乎想跳起来举起石块把他永远埋进那个洞窟里。
“不……我的错，在合作结束前这个只能算非蓄意误伤。”青年抖抖肩膀，浮尘顷刻间四散飞扬。他拖起身子，在那个背包的外夹层里抽出一小瓶注射剂，专心致志地捣鼓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啊！”安东妮看着右肩胛缓缓渗出的殷红色血滴，瞳孔仿佛都开始摇动起来，不知是哭了出来还是毒性发作的表现。
“万万放心，骑士阁下，这点剂量还不足以杀人……”
“那还要怎么样！”
“镇静！情绪激烈会加快中毒的。”青年试着推了一下手中的注射器，晶莹的液体在里面不安地搅动。
“这是什么？”
“镇静剂，佛罗拿。”几乎毫无衔接地答出口，简直是判若两人，“无论如何……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觉得凉不成？”
“你疯了吗？”
“要不就死在这。”
“你刚刚还说不会致死！”
“不……啊，对，想杀死成年人至少需要四倍于这个的量。你是成年人吗？话说回来。”
“要你管啊！”
“可能不是很重要，别乱动，我说过——”
“你自己试过这东西吗？我也不想动啊！”
也许真的是因为安东妮过分吵闹，青年没再打算解释什么，大步流星上前一手拉扯住她的肩膀，一手将注射器准确扎进了一条静脉血管中，轻轻推动药柱将一半药剂注了进去。“不疼吧？”就好像练习过几千遍一样。
兴许是什么心理作用吧，安东妮虽然依旧呼吸急促地狠狠按着自己的肩膀，但盯着他的双眼开始晃动。“刚才还不疼，现在疼。”
“别太挑剔了……能活下来不就行。”
“你似乎说过很多遍它不会致死的？”
青年不得已耸耸肩，转头看了看狼藉一片的神庙大厅。“总之……你死了对这个世界又没什么好处。还有几个小时太阳就升起来了，我得赶紧赶航班回贝尔法斯特。把你送去医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说回教会，你有这个能力吗？”
他笑笑:“你这是刁难我。”
“那就算了，离我远点。”
“我就知道。”青年用他特有的尖锐口气“哈”了一声，“喔，对了，把我放在地上的药膏拿着，如果你醒过来的时候它们还在的话。”
“它们？”
“只是防感染的，罗红霉素而已。”
“等下，还有。”
“什么？”
“你的真名不是叫杰克吧？”
“不，怎么可能会是。不过算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会忘掉的，晚安。”
……
去往英格兰——贝尔法斯特的飞机上。
杰克翻了翻背包，要带的都带了，食物和衣装在飞机上还来不及打算。他买下了临近座位的三张票，图个清静。这个时候，他打开一卷白纸展平，准备对到手不费吹灰之力的第一块遗产碎片进行解读——
但是不免有些奇怪。没有，没有，没有找到。
他嘟囔着，衣袋里放不下它，背包里也没有它。
不得不使劲拍一下脑袋。
杰克白了一个眼，对着自己，始有所悟。“好吧，可能我得对她改观一下了——以这种没规矩的性格，想要扩张罗马协议也并非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