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的人给我站住,你刚才干嘛呢,你是不是偷听人家呢?”
伊温妮立刻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等着,之后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病房门一打开,外边站着的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护士。伊温妮问了句‘刚才那人在哪?’,护士‘啊’了一声,没怎么反应就顺手朝前边一指:“往那边楼梯跑了!”
“谢谢。”
伊温妮道了句谢,目光微微一闪,像是用余光瞧了一眼病房,随后便迈步追了过去。
简白呆呆的坐在病床上,他双目无神的望着对面昏迷不醒的卫存,怔怔的望着那几道殷红良久。他沉默的发着呆,像是一个下雨天的夜里走丢了的小孩,无比的茫然无助。突然他埋下头去,捂着脸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呜咽。
时间就像一台永不断电的录像机,机械的记录着称之为生活的冷冰冰的现实。它不会用蒙太奇来抒发感情,升华意义;也不会用各种剪辑来使片子更加深刻。它只是简单或者是冷漠的,用一个超级漫长的名为‘人生’的长镜头,来记录下所有的画面。于是在这个片子里,便没有了花絮和重来。于是显露更多的就只有遗憾。
而遗憾在这个病房里被放大到了极致。三个男人躺在病床上浑噩的等待着死亡,另一个男人只颤抖着悲伤而酸涩的背影。淡黄色的房门大开着,压抑的呜咽却传不出去,窗外阳光热烈,却投影不来希望。
这一刻的病房,无比的寂寞。
只是生活毕竟要继续,人生也记录器永远不会关机。有关于痛苦、遗憾、难过和心酸。越是大,就越难以显露。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这份情绪释放的越早,收回的也越早。它终是要被压抑在心里面的,像嘴里的伤口一样只被自己舔舐。
简白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了口气,塞住的鼻子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他红肿着眼,嘴巴微瘪几乎压抑不住想哭的欲望。他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是能够扼住眼泪慢慢的伸出手,像先前的伊温妮一样擦拭掉了卫存嘴角的血。谁知这血越擦越多,殷红的血液就像是小孩手中的颜料一样,被简白笨拙的涂的到处都是。
简白见状,眼泪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他已经说不出太多的话,也记不起别的话,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对他来说甚至都没有了本意,因为他心里面的悲伤和难过,愧疚和不安,仅凭这三个字是半点都代表不了。
可是他除了这三个字,也再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任何的话,任何复杂的语言,长篇大论,再怎么完美的借口,还不等说出来,就已经让他觉得快要吐出来。
卫存口角、鼻子边上的血流个不停,甚至已经滴在卫存的衣服上渗进去。简白固执的替他擦着血,动作显得很是慌乱,没骨气的哭个不停。
渐渐地,从卫存的紧闭的眼睛里,也慢慢渗出鲜血从眼角流淌出来。一些轻微的青肿也慢慢的显露在卫存裸露的皮肤上。
“怎么,怎么……”
简白嘴唇哆嗦着,看着出现在卫存身上的淤伤手都在颤抖。他喃喃着不成语的话,目光朝着冯晓波和韩方看过去,他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在冯晓波和韩方的身上,也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这种淤伤。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地球时空对倒流时空的中和,属于他们原本的‘死亡’状态会越来越明显。清晰的伤痕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一步步变成在地球时空死亡时的样子……”
伊温妮先前的话情不自禁的在简白的脑海当中闪现,他脸色顿时煞白,一个画面猛地蹦了出来。
“406公交车……”
他喃喃着,不由得想起了被模式控制着的那些愤怒而又恐惧的乘客们,像是一群暴虐的疯子一样,拳打脚踢的冲倒了四个室友手拉手形成的人墙。
尤是他们脸上狰狞而又恐惧的表情,和冯晓波韩方他们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在这些画面闪现之后不断的放大放大在放大,最后深深的凝固在简白的脑海中。那画面清晰的,仿佛要呼之欲出,再次鲜活的演化在他的眼前!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惊醒了简白。他失落的挂掉了电话,但是还没等他的手放下去,那电话铃声再次执着的响起。
简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通。
“喂……”
“喂,简白吗,我是云弘亮。”
电话那边,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而这声音的内容,却是惊得简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啊!云弘亮,你,你……”
简白口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云弘亮却蓦地打断了他。
“那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情?”简白抿了抿唇想要遮掩。
“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特殊对象,那个女人说的!你不知道吧,你们在谈论的时候,我就在房门外面听着的。我听的清清楚楚,所有的话我都没敢漏下一句。简白,我问你,那个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骗你……”简白苦涩的开口。
“没有?嘿嘿,简白,你他妈真的把我当个傻子啊!我都跟你说了我听了你们所有对话,包括你所说的406公交车在内!你不要再给我扯别的借口了,我就问你一句话,我们为什么会昏迷,那个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云弘亮此时显得像一个狂躁症患者,紧张又神经兮兮。声音传出来是急促而又沙哑的低吼。
“……我不知道。”简白说这话的同时,手不自觉的将手机攥的紧紧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
“那就是真的了,我们……真的死掉了?”
云弘亮喃喃的话充满了绝望和荒谬的语气,他说完这句话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就像是哮喘一样。紧接着又是一阵乒了乓啷的声音,像是手机被摔在了地上。随后就是巨大的拍桌子声和云弘亮歇斯底里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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