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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吴崆会生出前所未有的感慨来。
化凡后，他似乎多了些凡人的情绪。
他不知好坏。
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在心中发酵蔓延。
天上方一日，地上几千年。
人世间早已几经沧海。
茫茫人间，如今那片他想要回去看一看的花果山，在哪？
——
杨戬看得出吴崆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应该想起了什么？
但这平凡而又残忍的生活仍在继续，吴崆仍没有记起他是谁。
所以即使吴崆想起了什么，也毫无意义。
吴崆、杨戬在教师家属楼分别。
杨戬转身离开，走了一阵，哮天犬出现在了杨戬身边。
仍是上次一人一狗交流的熟悉场景。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一人一狗的对话出现了些许变化。
“找到谁了吗？”
“汪汪……”
“找到了？真好。带路吧哮天，我们一起去见一见。”
——
巷道的尽头是几幢老旧的楼房。
通往楼房的道路有经年累月积存的银杏树叶无人打扫。
这里看起来陈旧寂寥。
杨戬沿着巷道向尽头处的老旧楼房缓缓走去。
尽头处楼房的三楼处有房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巷道中，那人向楼下走来。
杨戬停住了脚步。
那脚步声也在下楼之后彻底停止。
杨戬和脚步声的主人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那是一个女孩。女孩扎着马尾，长相气质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她穿着一件带着卡通图案的短袖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
杨戬不认识面前的女孩。
但女孩显然是认识杨戬的。
杨戬没有开口。
女孩迟疑了片刻，也没有开口。她只是动了动身子，想要向外走去。
女孩的脚步匆匆，她近乎像是要逃开杨戬的审视一般。
杨戬眯了眯眼。
这习惯性动作没有多少深意，杨戬只是单纯想要将女孩看清楚些而已。
但女孩却有些害怕起来，走得更快了。
女孩认识他，杨戬更加肯定了。
她一定来自天界。尽管不认识她是谁，但想来也错不了了。
“你是谁？”杨戬终于发问。
女孩匆匆脚步有一瞬间凌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但她很快控制了受惊不浅的情绪，并不回应杨戬的话。只是继续向外疾走。
哮天犬忍不住叫了一声。“汪！”
女孩吓了一跳，脚步趔趄差点跌倒。
杨戬轻轻拍了拍哮天，示意它安静。
女孩很快走出了巷道，一个转身汇入其它街道，就此消失不见。
杨戬没有追。他只是站了片刻，随后开口问哮天道：“你找到的是她吗？”
“汪汪。”
“是她啊……那你知道她是哪位神仙吗？”
“汪汪。”
“不认识吗？”
“汪汪……”
“嗯？只是从她身上嗅到了广寒宫才有的味道……”
——
吴崆感觉他的生活像是被套上了枷锁。
这种感觉和被套上紧箍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像陷入了某个泥沼。
很难再静下心来上课。
很难用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身边的一切事情。
他有无法追寻的过去，他有难以适应的现在。过去、现在在他这里成了两条永不交叉的平行线。
但吴崆并不能两头拉扯。
该放弃对过去的执着，然后正视现在？还是陷在过去之中，执迷不悟下去？
吴崆很迷茫。
该做出选择了。
但他始终无法选择。
他已经不是四大皆空的诸天神佛。
丢下过去很痛苦，执迷不悟的活着也很痛苦。
所有的选择都很痛苦。
壮士断腕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
这段时间吴崆每当想到过去种种，他常常会痛苦悔恨以致从午夜梦回中惊醒。
过去，他始终没能回花果山。
过去，灵山上师父离去他没有感觉，两位师弟的消陨他也没有感觉。
甚至连栖居在灵山山门下的小白龙，他离开的时候也不曾想过与之做个告别。
最终成了再也无法说出的诀别。
那时的选择自然而然就做出来了。
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任何犹豫。
但这一切如果重来一次，以他这凡人之躯，又该是什么样子？
一切选择是对是错？
吴崆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