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芒剑圣

桑吉城北部,极磁谷。

三日前,在落脚的客栈被混元宗的沙万里和海千山一番胡搅蛮缠的闹腾,吴炯和阿瓜也不算全无收获。从那两个老头的口中,他们得到了治疗阿瓜身上的妖花之伤的信息——八门奇侠今日将在极磁谷的洞天福地悬空洞会面。

阿瓜久在千阳峰追随剑仙梨琼修炼,对外面的事物不甚了解,因此当她听到八门奇侠的名号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吴炯就不一样了,他游历大陆十年,对江湖武林中各路有名人物都有所了解,所以知道这“八门奇侠”名号下的分量并不简单。

八门奇侠是近十年在江湖中崛起的新一代领军人物,一共有八人,“八门奇侠”则是对他们八人的合称。这八人年纪相仿,分别出自腾云大陆的八个不同武学门派,并且都是一时佼佼者。

八人经历数次轰动武林的大事件后,在彼此的竞争和携手中惺惺相惜,成为了各自立场不同但志向相近的朋友。

“我听闻这八人都至少有小天境高手的实力,若是这八人肯帮忙,说不定能合力将你体内的魔气妖花给逼出来。”吴炯满怀希望地对阿瓜说道。

“小天境?那是什么?”阿瓜露出了不解之色。

吴炯诧异地问道:“咦?你师父没有和你说过吗?”

少女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腾云大陆的江湖武林对武者的实力有一个很笼统的界定标准,以武者能否将内力运用出体外为分界线,将所有武者分为天境界和地境界两层。一般只要一个武者具有将自身体内的内力抽离至体外并运用自如的能力,就认为此人已经踏入了天境界的行列,这种内力运用的典型例子就是阿瓜在之前几次展示出的剑气。

一旦踏入天境界,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被称一声“绝世高手”了,因为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在腾云大陆其实非常稀少,绝大部分人都还停留在只能在自己体内运用内力的地境界。

吴炯之前和游沧海交锋,便已经知道游沧海的实力差不多处于地境界顶峰,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窥得天境界的奥妙。虽然那次游沧海在阿瓜认真起来后输得很是狼狈,但这依然不能改变游沧海的武功傲视绝大多数地境界武者的事实。

他之所以在阿瓜面前完全不是对手,只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其实已经身处天境界的绝世高手之列了。

“那天境界的高手中又有分别吧?你之前说八门奇侠是小天境……”阿瓜脑子转得飞快,她本就聪慧,只是因为对千阳峰以外的世界不太了解才会在有时候显得呆呆傻傻。

“没错,虽然分得很笼统,但天境界里确实也还是有分别的……”

步入天境界就算步入了普通人眼中的绝世高手行列,但绝世高手也分层次的。天境界被划分为四个层次,由弱到强分别是小天境、满天境、玄天境和圣天境。

“满天境的武者拥有指能够将内力抽离身体并幻化为各种实体的神通,并且他们的内力也远比小天境高手庞大。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我感觉阿瓜你要是恢复正常的话应该离满天境八九不离十了。”

“那玄天境和圣天境又有什么特别的?”少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据说玄天境的高手可以腾云驾雾,如同仙人一般……对了,那日我在千阳峰看到你师父梨琼剑仙和未澄心在云端交手,这就是玄天境高手的神通吧。”吴炯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说道。

吴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天境的分级,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女眼神渐渐失落,他仍在那儿侃侃而谈:“其实玄天境就已经是腾云大陆公认的顶端强者了,被列入玄天境高手的也只有天下四绝和其他寥寥几人而已。至于那圣天境……大家都认为圣天境其实是留给仙人的,到了那个境界到底有多强也只能靠想象了……”

“是么……”阿瓜的声音充满了自卑的情绪,“未澄心她……已经是和师父他们一个层次的玄天境了,而我却……我却连满天境都算不上。”

吴炯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无心之言会伤到阿瓜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一日与灵枢剑仙在云上斗了许久的黑色影子、阿瓜的复仇对象未澄心已然是一个玄天境高手了。即使未澄心在正面交锋上实力还不及剑仙梨琼,但对于阿瓜来说却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哎……那个……你先别急……反正你本来就打不过未澄心是不是?追赶武功修为这种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慢慢来嘛。”他连忙想法子安慰道。

少女揉了揉眼睛,哀声道:“我真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她了!这样我就没法给师父报仇了!”

一想到未澄心那碾压般的实力差距,吴炯心中也有些乱了,只能没什么道理地鼓励她:“不会的!一定有机会的!你先想办法把身上的伤治好,以后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机缘奇遇呢?有多少名扬后世的大侠是通过巧合才学的绝世武功的啊!什么掉下山崖遇到通灵性的猴子传授绝世武功啦……什么误入山洞从一具前辈枯骨身上得到神功秘籍啦……”

“真的吗?”阿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喂,你要是自己都不相信,还怎么找未澄心复仇?你要知道,人的信念也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啊!只要你带着为师父报仇的执念勇敢地走下去,总有一天会感动上苍的。”吴炯心想反正是给她找自信的谎话,编的越玄乎越好。

阿瓜低下头去想他说的话,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关系,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吴炯。因为确实如吴炯所言的那样,如果她继续带着悲观的念头,恐怕别说抵达未澄心面前了,连克服体内妖花和魔气的伤痛活下去她都做不到。

“身为剑士,居然会相信这种话?真是可怜。”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说话者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嘲讽和不屑。

吴炯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们二人头顶的高处的树杈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的脸庞刚毅俊朗,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暗褐色的头发用一条红色的发带束在脑后,穿一件白底蓝边的锦衣,衣带上有金色的雷夔纹饰。他腰间系着一把乌鞘长剑和一个酒葫芦,正抱着单膝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吴炯和阿瓜二人。

“你……”吴炯刚想质问这人为何躲在高处偷听他们二人的谈话,却被阿瓜伸手给拦住了。

“小心,这个人武功很高,身上的内力也如同大海一般磅礴浩瀚……深不可测。”阿瓜严肃地对吴炯说道。

“不愧是灵枢剑仙的弟子,你的感觉没错。”树杈上的男人微微一笑,他似乎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仍泰然自若地坐在树杈上。

“小天境吗?”吴炯仰望着这个俊朗的男剑客,心中一动,带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阁下难道是八门奇侠中的‘乾卦’——天芒剑圣苏流光?”

“哈哈哈,不敢妄称剑圣,只是天芒剑派一个初窥剑道神妙的剑士而已。”树杈上的男子谦虚地笑笑,“没想到会被你们认出来,怎么?你是灵枢门新出师的弟子么?梨琼剑仙可真了不起啊,短短二十年教出了那么多足以撼动腾云大陆武林的杰出弟子来。”

阿瓜对这些话微微皱了皱眉,道:“所以您就是八门奇侠中的苏流光前辈了?”

“你这么认为也可以,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被人叫前辈。”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拧开盖子饮了一口。

“太好了……其实我们这一次来到极磁谷,就是听说八门奇侠会在谷中的悬空洞会面,特意来找前辈们的。”阿瓜欣喜地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悬空洞的位置在哪,幸好在这里遇见了流光前辈。”

苏流光饮酒的动作停住了,他放下酒壶,疑惑地问道:“听说?你们听谁说的?还特意来找我们?”

“听天命盟和混元宗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说的。”吴炯接话道,“他们告诉我们八门奇侠今日会在极磁谷的悬空洞碰头。”

苏流光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继而问道:“那你们来找我们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灵枢剑仙的弟子初出茅庐,想要拿我们八人练练手?年轻人,脚踏实地一点啊。”

切……阿瓜要是没被那倒霉的妖花影响,指不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吴炯在心中暗暗想道。

“不是的……”少女的声音轻了下去,“前辈,其实我是来找八门奇侠的前辈们帮忙的。”

苏流光表情一愣,他将酒葫芦的盖子盖上,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吴炯和阿瓜的面前,狐疑地打量着二人:“灵枢剑仙的弟子要请我们八门奇侠帮忙?这少年看起来倒确实是个废柴,可我怎么感觉你身上的内力很恐怖啊?你……已经一只脚踏进满天境了吧?”

“其实……”吴炯刚想说话,却被苏流光用一个冷厉的眼神给止住了。

“你别说话。”苏流光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他自言自语般说道:“怪了,你身上除了浑厚的内力外,竟然还有别的奇怪的东西……”

感觉到了吗?不愧是八门奇侠,不愧是小天境高手,竟然在阿瓜没有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发觉了她体内的异样。吴炯在心中叹服道。

“你的身上……有魔气啊?”苏流光虽然一张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对着阿瓜说出的话语中明显带着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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