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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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有课无疑是最好的早起理由。

吴尺素无比后悔自己为了早起特地选了一二节的课,昨晚那本言情小说太好看,不知不觉熬到了凌晨。今早红着一双眼睛从被窝爬起来,因为多眯了一会儿只好放弃食堂的早饭,去全家买了个包子后,就急急忙忙从南门出去。

从南门到南区教学楼要经过一个红绿灯,这个时段课少,等绿灯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学生模样。由于近期惨遭贼手的同学数目惊人,几乎没有人会在马路上玩手机了。

吴尺素啃着包子,人也渐渐清醒了些。她猛的打了个寒颤,也许因为天气冷,也许是意识到身边有道攻击性的视线正对准她。

说起来,她这方面的运气一向不好。自行车、手机、钱包、校园卡……什么都丢过。至于是丢了还是被偷了,她自己也讲不清楚。本科生时期,还被偷她东西的贼打过。

或许是她平时没做过好事,阴德积累的不够,所以那个站在马路边,绿灯亮了也不过的黑衣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以她多年的被偷经历来看,这人绝逼是小偷!

绿灯亮了,小偷不走,她得走,匆忙间甚至未能留拍下一张照片。

不能报警,不能袖手旁观,她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脏,快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毕竟中文系本科出身,吴尺素别的不行,记性特别强。刚才一扫而过时,黑衣男子的体貌特征已经大致印在她的脑海当中,她迅速编辑成文字,并附上时间和地点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仍旧有些担心自己描述的不够清楚,但十分钟后她发现自己多虑了。同样走那扇门的魏之云大胆地偷拍了一张照片——无码高清,传进班级群。

魏之云的大胆让人咋舌,吴尺素问:“你就不怕他打你?”

“光天化日之下,小偷还敢打人?”

“有的小偷比较嚣张,被人抓住还会打人呢。你一个女孩子小心一点……”

班级群冷了一会儿,魏之云沉默不语。

这里汇集了太多聪明的孩子,每一个都曾是被捧在掌心的优等生。他们从未真正接触过人世险恶,也不曾亲身体会黑暗与不公。

吴尺素暗想,魏之云是没有被贼打过才胆子这么大。

魏之云沉默,只是因为她讨厌别人用“你一个女孩子……”来束缚她。

还人公道?惩恶扬善?

倒不如老老实实承认在为自身利益受损而愤怒,还更可爱些。

比如魏之云,她从来不觉得自私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满口正义道德,把龌龊心思埋藏到不见天日的心底,才更加叫人恶心。

“不过这种话咱们心底清楚就行,何必去凡间蹚浑水呢。”易文彬毫不客气地抢过她手机,把那段他教给魏之云的话删掉。

拜易文彬为师前,魏之云只觉得这个被誉为本系系花的学长,颜值真乃业界良心。可说实话,大概长相漂亮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骄傲。“系花”的毒舌本性在两人相熟后,或者说,在魏之云的刻意接近后,暴露无遗。加上对方名花有主,索性拜了师父。

她可是从校园暴力中生存下来的人,干过趁仇人上厕所时往里倒冰水的事,也遭遇过被人毁掉除作业以外所有私人物品的时候——据本人描述是,那人怕她作业本毁了以后就不用做了。

所以,一个心思活络又毒舌的师父,正合她意。

上午四节课结束,魏之云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中饭。

“不了,你师娘最近发病,我得去给她送饭,否则她肯定又不吃了。”

魏之云一副了然神色。

她师娘,也就是易文彬的女朋友,本校医学系的,得抑郁症了。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可能家里重男轻女,在上海也没什么人照顾,易文彬再怎么口舌无情,内里总归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即便这件事并非他的责任。

他知晓情况后,只问了对方一句话:“你想和我分手吗?如果你不想分手,我绝不会主动提的。”

她说不想,他就继续陪她。即便她很有可能某一天,撑不下去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但起码,他希望能让那一天来的晚一点。

食堂排队时,尤裴先瞧见落单的魏之云,因两人关系在班中算的上相熟,便邀请她来跟他们一起用餐。

“你们俩最近好像经常在一起啊。”魏之云打趣眼前尤、邵二人。

以前看过一个笑话,说大一新生刚进校时为什么都急着脱单?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单身的原因,是老师和家长不让早恋。虽然眼前的两个男生情况特殊了一些,但本质上,其实也相去不远。

邵晔像被揭穿了心事似的低头不语,倒是尤裴先,镇定得先看了他一眼,反问:“有吗?”

“好像,没有……”

违心地否认了。其实他很想承认,我们最近一直在一起啊,难道你没发现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那时的邵晔,只觉得某些人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厉害,可也恰恰这点,特别吸引敏感脆弱的他。而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却让他明白,有时候不是别人迟钝,只是人家没对你上心。

魏之云与他们分道扬镳后,他们也出奇的沉默了。

尤裴先不时刷流量看手机,似乎忘记前不久还提醒过他走路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完了,他一定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无聊。

“邵晔,你看了讲昨天那件抢劫案的推送没?”

接下去估计要说,我们最近在一起太频繁了,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

“邵晔?”

“啊?额,抱歉,走神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昨天晚上那件事,有人写了篇推送,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还转了呢。”

“其实我也转了……刚才看了一下阅读量,已经有两万了。”

“反正事情是真的,多让大家知道,免得还有下次。”

“之前我也这么想,可你不觉得,事情的关注度太过了。下面的评论都是让犯罪者去死,几乎没有人在乎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抢劫,或者真的误会一场。”

他并没有想到那一层。让更多人知道真相,找更多同盟站在自己这边去谴责对立面,以期成全自己“正义”的名目,完全是受本能驱使的行为。即使他们受过再高等的教育,拥有再多的学识修养,当他们受愤怒的操控,聚拢成为一个群体时,这种群体的名字,只有一个:乌合之众。

本部里的几幢教学楼灯火明亮,通宵自习室里永远不缺埋头苦干的学霸,到了期末更是“一座难求”。大家挤在能做一百多人的教室里,窗户没开几扇,仿佛闻不到里面混杂的诡异气味似的,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某些看的开的,还能抽空去关心一下前后左右的颜值如何,发奋点的跟进入“四禅”似的万物皆空、复习唯真的阶段。

广播台与宿舍楼在同一区域,无需走出校门穿过马路,即使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寥寥,关曲和也并未多担心。

路过中庭时,她看见同班的尤裴先跟魏之云坐在冷冷的石凳上聊天。本想打个招呼就走开的,可两人似乎有意邀请她加入话题的讨论。她顺势坐在了另外一个位子上,和他们形成“三足鼎立”的状态。尤裴先作为挑起话题的人,跟她讲解了他们讨论的内容。

“我在跟云子讨论今天刚看见的一则结合了直男癌、同性恋和校园暴力的新闻。”

“好综合啊,说来听听。”

“有个高三女生因为是Les,被同班男生侮辱,甚至晚自习的时候被下……额,那种药。很多网友自发在微博检举了这件事,其中有个男生本来都通过某所大学的复试,现在也被拒了。”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肯定得拒啊!下药诶,这是犯罪吧?”

“你听我讲完,还没到直男癌部分。”

“嗯嗯,你接着讲。”

“然后他们学校班级群里的人——可以看出是男生——全在指责那个女生毁了三个男生的前途。还有人私信受害女生的微博说非常难听的话。”

听到这里,魏之云冷哼了一声:“哼,三观感人。”

关曲和听到这里有些了然,毁了这三个男生前途的是他们自己犯下的过错,以及社会上逐渐觉醒起来的对校园暴力零容忍的意识。法律对未成年人的宽容,让教育者们当成了对肆意妄为的纵容。维护社会需要道德,法律的设定是一条底线,一条越过了就是无可容忍的底线。如果再期望用法律维护道德,则需要付出巨大的社会成本。

若你主动出手去教训校园霸凌,也许学生手册的评语就是一句“请搞好团结”,而欺凌弱小、不学无术的男生,则依仗着“小孩子打闹”这块“免死金牌”肆无忌惮地横行在校园。

关曲和忽然想起她在某次讲座上听到的故事。“当年我们学校在某届世界大学生英语辩论赛上赢得的唯一一场比赛,辩题是对于弓虽女干犯该不该实施化学阉割。他们抽到了反方——不该实施化学阉割,于是他们提出,应该实行物理阉割。”

作为在座的唯一一名男生,尤裴先的脸色不自然地暗了一下,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他提到最近吴尺素虽然放下撮合他跟魏之云的打算了,却又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最近是不是跟某个历史系男生关系走的太近了。尤裴先从没隐瞒过自己的取向,大方地有些不太自然。面对他坦诚的人当中,魏之云跟关曲和是最支持他的两个人,她们二人的支持在于同样的坦诚,打从心里觉得没必要区别对待。他遇到过最尴尬的时刻,是在那汪姓教授的专业课上,满屋子的人大声宣言着“女人为什么伟大?因为她们能生孩子。”“最近苹果的CEO,居然还满世界出柜?这种同性恋真是恶心。”满堂坐的学生鱼龙混杂,不一会儿便有许多男生对前半句拍手叫好。或许他们还自以为是尊重呢。能生孩子就是女人的伟大,那么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便没有价值了?男人甚至连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至于汪姓教授的后半句,众人一片呵呵声当中便蒙混过去了。关曲和也没做额外的事情,只是下课之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推着自行车和尤裴先说说笑笑走回寝室。这其实并不能说明她的做法最正确,只不过恰好令他感觉比较舒服。如果换个人,比如邵晔,可能需要一个爱的抱抱。

说起来,邵晔本性其实挺怂的,对于爱好男性别男这件事情一直藏着掖着不给旁人知晓。至于手机里有没有偷偷下一个blue,就不得而知了。给足他勇气去对尤裴先下手的,不是梁静茹,是魏之云。龙之梦里的镰仓pasta味道怎样他已经忘了,虹口足球场也很久没去,只是吃意大利面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魏之云那总带着笑意的少女音,轻轻地说出:“你去追吧,我支持你。”

也许从某方面来看,他们内里都存在与旁人格格不入的一面,凑在一起便格外能包容对方的“异端”,然而另一方面,他们“异端”地不在一端,一个恨不能名扬天下,一个恨不能躲到无人之地。去尝试对方的行为模式无疑是邵晔最大胆的冒险,该不该说色令智昏呢?

总而言之,他的大胆获得了回报。既然对方目前单身且无爱慕对象,自己的性别还正好是对方偏好的那一种,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似乎都没有理由再踽踽不前了。

他们加入了一个替酷儿群体发声的社团,一起排演一年一度的社团大戏《阴道独白》,台前幕后多了许多接触机会。若非选课的三周已过,他们还能有更多接触的时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住的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何况邵晔一向很有毅力。他的毅力在旁人看来有些过激了,尤裴先这么觉得,关曲和也这么觉得。为了维持体型,在吃过宵夜满足口腹之欲之后再用强硬的手段催吐。这种做法或许魏之云能够理解,起码当时的魏之云能理解。尤、关二人的转注很集中,他们会对一件自己最最在意的东西保持长期的执着,对除此之外的其他事物则比较看淡。所以对于邵晔,他们或许站在一个很近的位置去看,但却是最没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

类似表白的话他很早就讲过了。对方嘻嘻哈哈地打了马虎眼,又几次三番让魏之云帮他探了口风。想他这么人高马大的男生,谈个初恋还得靠女生帮忙。可除了魏之云,他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尤裴先的室友他也认识几个,尤其汪正宗还和他在同一个课程小组,先不提他对不修边幅的男生的偏见已经使得他们被排除在了选项之外,单单这份恋情……他也没有勇气去公开。

甚至,哪怕以后有一天真的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他都难以想象自己能够拥有在阳光之下拥抱对方的勇气。

他一直将这看做污点去遮掩,哪怕在其他地方可以进行严格的自律,尽力做到完美,可惜最不想让人知道的“污点”,却是一辈子没法改的。

十月份的天已经冷下来了,尤裴先半夜发了烧,室友一群糙汉子,谁也没带退烧药。同班的女生们倒是备着,可时间太晚,都睡下了,也不住一栋楼,没法送。邵晔还带着高三熬夜的习惯,睡很晚,汪正宗一帮室友正没头苍蝇似的边翻好友列表边找退烧药。问到邵晔那儿的时候也还是没有,邵晔出于礼貌问了句:“谁发烧了?”

“大仙。”

“大仙”是尤裴先在他们班的外号,邵晔从魏之云那儿套消息的时候听说过。尤裴先生病了,却没来找他,反而是他室友误打误撞叫自己知道的。该难过自己还在朋友的位置上吗?可除了同学朋友,也确实没别的什么了,他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寝室那几个邋里邋遢的室友。

但还是在乎啊。心上人生病了,怎么能一句“多喝热水”解决呢?

“汪说你发烧了,我们寝室也没有退烧药……要不我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我愿意的。”

一年后的某一天,发烧在床的关曲和忽然回想起有天晚上自己与隔着一条街的男生擦肩而过。他裹着风衣,围着一条围巾,半夜起来去给自己喜欢的男生买退烧药。他后来的男朋友埋怨他心不在焉,因为那些与他半夜在酒店滚床单的人,都不是那个能让他半夜起来去为之买退烧药的人。

渣男该是什么样的呢?

骗财骗色,始乱终弃,还是出轨劈腿呢?

或者应该是,把坏事做尽,却仍让对方念念不忘他的好。

旁人都不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尤裴先甚至把邵晔带去了班级第一次秋游。两人凑在桌前说着悄悄话,浑然不在乎那副亲昵的姿态被同桌的女生拍下,分享到了班级群。晚上自然也是住在同一间。

看似最关心他们情感问题的辅导员其实不过是关心八卦,除非闲暇无聊的时候凑上去供人做谈资,否则真没什么好大肆宣扬的。

也许那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也许还没有。反正也只是一个时间先后的问题,没什么去深究的意义。不过是我喜欢你,所以追求你,而你被感动,答应了我的追求,愿意一试。我们如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开始了这段不张扬又平淡的幸福。

说不张扬可能略欠妥当,毕竟一个将自己看作了普通的情侣,另一个则极力去掩饰好不容易追求来的幸福。这样不对等的待遇,实际上就是感情的享受和服务不平等。你所留恋的浓情蜜意,不过是对那份享受的满意,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你一份完美的服务,然后作为回忆,送给你留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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