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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日常的终结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才怪，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天空和数片悠闲的白云。
这个世界的空气依旧清新得让你不忍呼吸，丝丝凉风拂在脸上十分惬意。身下似乎是软软的草地，躺起来很舒服。
“你醒了？”
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转过头去，结果看见杰斯特也躺在稍远一点的草地上……
“为什么你也躺着？”我忍不住想问。
杰斯特仰面看着天空，都没有把他的淡灰色眼眸朝我转过来，悠哉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因为躺在草地上很舒服嘛。”
呃，这句话我也赞同——才怪咧！
“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伤员吗？”我忍不住朝他抱怨。这种时候正常人不都应该关切地守在我身边等我醒来吗，为什么这货会跑到一边去睡觉啊！
“只是魔力耗尽导致的昏迷而已。只要等魔力恢复一点就会醒过来的。”杰斯特用一副看多了的语气陈述。
……算了，这大概就是冒险者的常识吧。只是魔力耗尽这点小事用不着计较，自己休息就好了，大概是这样的思维方式吧。
如果我要在这个世界上靠自己生活，我也需要习惯这种思维方式。
而且，我再次看向杰斯特。
他脸上有好几道或大或小的伤口，还沾着血和泥土。铠甲上也有数处损伤，到处是灰尘和擦痕。整个人都显得破破烂烂的。
他抓住了科拉斯攻击我的机会，给予了科拉斯致命一击。然后又带着昏迷的我，拼命从森林中走了出来，将我放置在这片草地上。
因为我任性进入森林的要求，他也受了很多伤很多累。
我再次转头，看向那无限广阔的蓝色天空。一朵云偶然地变成了甜筒冰淇淋状。好想吃。
“这样啊……我们活下来了……我们赢了啊。”我喃喃自语着。
从九死一生的危机中存活下来，并且还成功讨伐了D阶魔物科拉斯。我现在才开始有这样的实感。
“呐，杰斯特。”我想了想，慢慢地开口了。
“嗯？”杰斯特回应了我。
“谢谢你。”
“不用了，只要别忘记了蜂蜜面包就好。”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杰斯特还是老样子。
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他，但已经可以用老样子来形容了啊。
“我啊，想在这个世界成为第一流的魔法师，然后出去冒险。不再依赖任何人，不再看任何人脸色地活着；自由地，只靠我自己一个人那么活着。”我举起手朝向天空，开心地喊起来了。
“……那很好啊。”因为我在看着天空，所以我不知道身旁的杰斯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也知道我是穿越者，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访客。
“你不相信嘛？你看我连穿越，摆脱那个世界都做到了，这点小事我肯定也能做到的。”
“我相信啊。可我只要蜂蜜面包就好了，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杰斯特依然用悠悠然的声调回答。
……该死的，我怎么这么想揍他呢。
“所以啊，你总有一天也能成为第一流的剑士吧。能骄傲地面对你妹妹君的，最强的剑士。你看，连我都能做到的，你没理由做不到吧。”我依然看着天空，所以无法知道杰斯特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
过了很久很久，我也没有得到回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时——发现这货居然睡着了！
妈的。老娘还这么费心想去安慰你！我决定把蜂蜜面包改成普通的面包作报酬了，不准有异议。
话说，会这样去触碰别人的伤口；而且还主动对别人提起自己的梦想什么的，真不像我啊。
或许是因为，我和杰斯特刚刚一起携手从死地爬了出来的关系吧。
我最后一次将蓝天和悠云映入脑中，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沉入睡梦之中。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和云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火红色。
杰斯特呢？我注意到他已经不在一旁时，慌忙坐起来四处张望找寻他的身影。
难道因为我提起他妹妹所以生气自顾自走掉了？饶了我吧，我自己一个人找不到回镇上的路啊。
然后我看见，在十几米远的一片平坦的空地上，杰斯特静静地拿剑空挥作为练习。
他身上那种悠闲的气氛彻底消失了，神情肃穆，将剑举过头顶，然后用力挥下；再次举过头顶，然后再次用力挥下。
他好像永不知疲倦，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地重复空挥着。剑破开空气的声音仿佛我这都能听得到。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止了挥剑，转头看向我。
他冲我招了招手，对我大声喊了过来：“已经醒了吗，那就回去吧。”
我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身体还是有些沉重，精神也很疲惫。啊——好想早点回教会洗个热水澡啊。
杰斯特决定先把我送回教会再回镇上。
只是当我们走近教会的时候，我看见教会门口停着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
马车车厢是棕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在车厢的一侧似乎绘制着一个简朴的纹章。
而爷爷正站在马车旁，和一个穿着皮铠的大胡子大叔交谈。双方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爷爷？”感受到不安的气氛，我走近爷爷后怯怯地唤了一声。
“小姑娘啊。”爷爷停下了交谈，看向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夫，要去安德瓦利一趟。”爷爷犹豫着告诉了我。
“爷爷之前不是说不想去吗？”听说爷爷要走了，我心里一惊。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一直以来都是依靠这位可靠的老人的。如果没有他，我很难想象我该如何生活。
“安德瓦利的情况变严重了。现在是向周边所有可能的地方紧急求援中。”爷爷偏移了视线不再看我，或许他也觉得不该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吧，“老夫担心那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是第一个晚上他提起的去安德瓦利增援的两个修女吗？
“老夫即刻就要动身。很抱歉。”他沉默了一小会后，“今天，去森林了？感觉怎么样？”
我想了想，老实地回答：“觉得自己太弱了，也太天真了。”
爷爷开心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以后变强就可以了，老夫最初也是很弱的。最开始的时候老夫连哥布林都打不过呐。只不过，在老夫不在期间，不要再去森林了。”
“好。”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至少要再提升一下魔法才行。下次遇到危险的魔物，可不能再依赖幸运了。而且这里不答应的话，爷爷是不会安心离去的吧。
“那么，老夫走了。”说完，爷爷立刻转身踏上了马车。那个大叔一直默默旁观着我们的对话，现在也登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夫的座位上。
马车开动了，两匹马向着东面的安德瓦利狂奔而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既然要这么着急地连夜前往安德瓦利的话，那里的情况应该已经十分危险了吧。
希望爷爷和未曾谋面的两人都能平安回来就好。但总觉得爷爷是不需要担心的呢。
好，正好时间也是黄昏了。赶紧吃个饭洗个澡就睡觉吧。今天真是累死了。
……等等，爷爷不在了，谁来做饭？在原先的世界我倒是会一点，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这个世界的炉灶啊。那可是要用木柴烧的木柴！而且这里没有米，我也不会烤作为主食的面包啊！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女孩子晚上一个人注意安全。嘛，会去袭击教会的家伙应该少得可怜，魔物也不会来这，所以大概没问题吧。”
杰斯特悠哉地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嘛？”杰斯特挥动着手试图甩开我。
“你会做饭嘛？”我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死死地抓住他。
才不会让你逃走，我可不想饿肚子啊TAT。
“不……”杰斯特似乎被我吓到了，后退了一步。
“你会做饭的吧。”我向前逼近杰斯特。
“我不会……”杰斯特试图挣扎。
“你肯定会做饭的吧。”我则继续逼近杰斯特，直直地看着他。
“……好吧”杰斯特放弃地低着头乖乖跟着我走进了教会的厨房。
“明明刚才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做出来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嘛。”
我一边啃着烤面包夹熏肉蔬菜做成的三明治，一边评论道。
熏肉浓郁辛辣的味道还是很刺激食欲的，蔬菜也比原先的世界要新鲜美味得多。虽说面包好像有点烤糊了，吃起来有一丝丝苦味。但既然是我强行要求他的，这里也不好抱怨吧。
“因为很麻烦啊，不想做……”杰斯特捏着一个和我一样的三明治，苦着脸抱怨。
“嗯……不过你好像很习惯做饭的样子啊？”
“在老家的时候做过饭，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哦……”还是不想多问杰斯特过去的事情。
我眯起眼，看向眼前无限延伸的草地与天空，它们在地平线的尽头融在一起。
因为晚餐只是三明治，我决定不在餐厅吃了，而是拉着杰斯特一起坐在了教会外的台阶上吃。
“为什么要特地到外面来吃啊？”杰斯特依旧是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外面空气舒服啊，还能看风景不是挺好的吗？”
虽然他一副想在餐厅吃不愿出来的样子，但我还是强迫他一起坐在了外面。
……这货现在躺下来吃东西了，这样不会噎到吗？
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这个世界一样有着四季，现在已经差不多进入秋天了吧。
渺远的天空仍有着晚霞的余韵，大块大块的云依然火烧般的赤红。教会门斜对着西边，很快夕阳落下后，天空就会被绚丽的墨蓝和晶莹的繁星占据吧。
“咳，咳……”杰斯特从地上爬起来并剧烈咳嗽了了起来，又抓过一旁的水猛灌进了喉咙。看来真的噎到了啊……
我不想理会这个时不时就会犯蠢的家伙。继续自顾自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突然，我发觉在被地平线吞没了一半夕阳的右上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逐渐放大，起初只是针眼大小，现在已经有面包大小了。不，不是黑点变大了，而是它逐渐接近了我们。
我和杰斯特同时站了起来，甚至忘了继续咀嚼三明治。
“那个是……”杰斯特呆然地问道，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我。
就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一样，黑点飞到了城镇上空。我们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了它的真身。除了那种生物以外不做他想。
龙。那是一条巨大的黑龙，压倒性强大的生物。它盘旋在整座城镇的上空，它似乎有着蓝色的眼睛，全身覆满了坚硬的鳞片，强而有力的双翼支撑着巨体在空中自由地飞翔。与它相比，我们也好那只乌鸦也好都只像是蝼蚁一般。
“嗷吼吼吼吼！！！”突然，它嘶吼了起来。声音响彻天地，贯穿了云霄。
我和杰斯特一句话都不说出，瞠目结舌地看着在空中傲慢地俯视着一切的黑龙。
然后黑龙就在我们的注视下，飞向了伽恩之森，落到森林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