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章 太古之音有瑶琴

却见飞鹤身陷险境还不管不顾地请罪:“主上恕罪,是属下连累了两位伴读和唐姑娘。”赵曦道:“好孩子,你已经尽力了。我怎会责怪于你?”那三个孩子虽说被妖怪抓了,嘴巴却没闲着,一直在骂呢。赵曦见他们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环视四周,果然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这货来头不小啊,万一北斗星君他们找来了也见不到自己吧。他淡然地看着妖怪:“你大费周章引我出宫,恐怕不是为了掐他们的脖子吧。”那怪笑道:“对啊,但我不掐住他们,你又怎么会乖乖听我的?”赵曦假意道:“你要我听你的,总得报上名来吧。”


虽然这样说着,他手上却积蓄着力量,悄悄变出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待在原地,本尊却趁着那怪滔滔不绝的时候隐身绕到他身后,试图将自己的人给救出来。谁知那怪放出的云雾太大,他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还好那怪没有察觉,他松了口气,这才低头去看,原来是个被堵了嘴的小女孩,不,是个化成人形的小精灵,他见小精灵投出求救的眼神,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用口型说:“跟我一起后撤”,小精灵点头。他作法解了她身上的束缚,随即使出三头八臂的神通夺了四个人回去,瞬移回原来的位置,收回刚才的化身,顺便解了飞鹤的绑站住他们最前面。那怪当即大怒:“我只是跟你谈条件,你为什么使诈?”赵曦淡淡道:“真是傻子,不知道兵者诡道吗?”真得感谢老爹,他从来教自己的都是有用之学,所以他也根本没听对方说了些什么。那怪勃然大怒:“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他仰天怒吼,穷奇立刻恢复了精神,朝着他们扑来。

有道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那怪眼前,拿起手里的东西就将妖怪砸倒在地,看得众人一脸懵然,竟是小小的瑶琴。穷奇吼着就要上前救主,却见那小精灵立即盘腿坐下,将琴放在膝上,双手熟练地弹奏,那琴声有着强大的灵力,似乎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内心深处的叹息,隐隐有帝王之威,赵曦见那琴果然只有五根弦,失声道:“帝王琴……。”穷奇在乐声的笼罩下根本无法动弹,其他两个幻象随之消失,那怪也抱着头哀叫不已。小精灵一边弹琴一边吩咐:“快呀,将它绑住。”飞鹤见赵曦点头,立马用刚才绑自己的捆仙绳将穷奇给拴了起来,司徒上官泓俩胆大的小子也跑去帮忙,将绳子打了好几个死结,疼得穷奇嗷嗷直叫。司徒朗还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再叫,我打死你。”

乐声收住,小精灵揪住越发蔫了的妖怪:“吕天南,我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却将我困在这冰天雪地三日之久,这仇我是要报的。”赵曦动问:“他姓吕?”小精灵踹了吕天南一下,让他跌倒在地。这才道:“对啊,妖皇吕倾城是他先人,如今来找你寻仇呢,顺带嫌住在附近的我碍事,抓在这里困了三日。”赵曦失笑:“有后人果然好啊,都一万年了还要报仇呢。”小精灵将琴拿在手上,笑道:“你之前都把妖界快给屠尽了,人家怎会忘记呢?”吕天南挣扎着要爬起来,精灵将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他就动弹不得了。

小精灵左手按着吕天南的脑袋,右手还在拨弄琴弦,只见源源不断的邪恶之力被吸了出来,在众人四周盘旋。琴声铮铮,化为更为强烈的金色光芒在黑气上盘旋,渐变出一只朱雀的形状。朱雀做出引亢高歌的形状,虽然无声,但赵曦、飞鹤都看见黑气逐渐弱化,最终变成相同颜色的光芒,缓缓落回琴中。吕天南在朱雀的威力之下,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赵曦心想:“那丫头是什么来历?那琴中能演化出朱雀形状消除戾气,是否就是失传已久的帝王琴呢?”凡人上官泓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确定吕天南败给了糖糖。司徒朗目却不转睛地盯着朱雀的位置,显然是看得到这一幕的。赵曦突然道:“南方以火德王,此琴有帝王气,演化出的不该是凤凰吗?”

那朱雀已经吸光了所有戾气,重归琴内,结界为之消除。小精灵停止弹奏,变出个绳索将吕天南给绑了,这才瞬移到赵曦面前:“唯独皇者才能召唤凤凰,朱雀是战将,让它出来再合适不过啦。”她收起瑶琴,施礼道:“在下姜月容,谢太子殿下方才出手。”赵曦不以为意:“姜姑娘客气,不知你到底是何来头?”他竟看不出她的原身是什么。姜月容抿嘴一笑:“殿下,我且问你,姜氏一族往上推演,会是谁?”话音未落,上官泓抢答:“姜子牙呗。”姜月华不置可否,却听司徒朗道:“上官,快。”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追去,原来被赵曦砸蒙的小黑龙已然清醒,它见众人忙着收拾吕天南,悄悄就往外溜去。

谁想司徒朗反应敏捷,两人悄悄跟上去,分别坐上了龙头和龙尾。小黑龙的脑袋被小胖子上官泓的屁股压着不能动弹,疼得嗷嗷大叫。姜月容笑着对赵曦说:“你那个伴读,有点不寻常。”赵曦笑道:“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姜月华道:“他身上有神仙的气息,想不察觉都难。”赵曦打量着姜月容,猜测她到底是什么山精水怪,住在这荒郊野外又是何缘故。

小黑龙被押了回来,赵曦发落道:“飞鹤,把那只小黑蛇扔去酒坊里泡药酒。”肯定是打死了再泡啊,小黑龙跪在地上求饶道:“殿下饶命,饶命啊。”赵曦说:“为虎作伥,我为什么要饶你?”小黑龙眼见飞鹤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过来了,吓得变回人形连连磕头:“启禀玄尊,我本是住在无为山鉴湖里的一条小黑龙,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因吕天南绑架了我母亲,才不得已助纣为虐。我知道吕天南盗用人间女孩喂食穷奇,情愿指出其藏匿女孩之处赎罪。”

赵曦浑身一震,快步上前:“你说得可是实情?”穷奇竟是用人命喂出来的,真是不能留它了。小黑龙继续磕头:“只要玄尊饶我回去救出母亲,一切听凭发落。”倒是个孝子,吕天南依旧嘴硬:“小黑龙,你敢背叛我,不怕你娘会没命吗?”飞鹤一拳就将他打闭嘴了。

这吕天南携着穷奇来人间,自然是要喂食它的,开始还会去弄些野味给它吃,可珙县地处平原,除了野兔也就是些野鸡,哪里够它吃?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孩子喂食穷奇,然而男孩阳气重,穷奇不吃,吕天南就一边偷童女一边教唆教唆冤魂们呼唤皇太子,只为引诱赵曦出宫绞杀之。毕竟从先祖被紫微星宫几乎屠杀殆尽后,妖界从未遗忘过复仇。可惜之前刻意布下的棋子林婕妤被赵曦那小子发现了,不然假以时日就能暗中杀人,何必大费周章?

上官泓道:“殿下,照这小黑龙的说辞,珙县失踪的孩子远远不止二十七个。”赵曦点头,对飞鹤道:“听说都城的承平观有面照晕妖怪的镜子,速速取来。”飞鹤领命而去。赵曦上前狠拍了穷奇的肚子,穷奇哇地将吞下的扇子原封不动吐了出来。引得一众孩子都捂着鼻子往后退,赵曦皱着眉用脚将扇子在雪地里搓巴了半晌,才从怀中掏出帕子垫着拿起来,道声“变”,扇子幻化成一柄锋利的大刀,用力的刺进了穷奇的咽喉。那扇子乃是神界兵器,自然能取了这吃人兽的性命。穷奇轰然倒地,连挣扎都没得一下,随即化作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拎着大刀的他走到吕天南面前:“小黑龙的母亲在何方?”吕天南昂着头:“你以为我会说吗?”赵曦只是冷笑,随即咬破一点指尖血,按在吕天南眉心念起真言咒,那厮就不自觉道:“我把他娘藏在大青山的无底洞里,里面有亲兵把守。”

赵曦收回手站立不稳,脸色白得吓人,连番打斗之后,这滴血已经透支了他本已虚弱的体力。眼尖手快的上官泓赶紧搀住他,赵曦收住脚步,喘了半天气才渐渐缓过来,当即手起刀落斩了吕天南的脑袋,也化作黑气消散了。别人都还好,就是糖糖被吓得尖叫了好几声,赵曦冷冷看她一眼:“害怕?害怕就回宫去啊。”糖糖哆嗦着说:“我……我不怕。”司徒朗上前轻轻拍着她肩膀,像是在鼓励。姜月容却笑道:“我说殿下,人家小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就不能温柔点?”赵曦连她一块儿怼:“不高兴你也走啊,没人要你待在这儿的。”想到人间丧于穷奇口中的女童,他哪里会有好心情。姜月容笑得更灿烂了:“不行啊,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能走的。”赵曦看着她:“找我报恩的人都能论车装,你可以先去北斗星君那里排队,挨顿板子再说。”姜月容讪讪地吐了舌头,笑容不改。

飞鹤持照妖镜回来了,姜月容下意识地躲着镜子,赵曦看了看她:“你要是不走就老实些,不然我就照出你的本相。”才把扇子扔给飞鹤,勉力走了几步就一阵天旋地转,离最近的姜月华和糖糖一齐上前搀住他,赵曦依然强硬:“别以为这样,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俩人扶着他上了车,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

坐进车子里,赵曦吩咐司徒朗手持照妖镜,以防这条小黑龙变化逃走,自从和青木交手之后,他就再也不轻信于人了,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姜月容,也是有所提防的。飞鹤当即驾车前往所说的藏匿女童之处。赵曦让姜月容坐在自己身旁,离照妖镜远些,见状糖糖也大着胆子坐在他身旁,两女孩儿说说笑笑,也不怎么怕绷着脸的皇太子。司徒朗和上官泓负责看管小黑龙,其实都在拼命忍笑,太子殿下平日里那么排斥女的,这下连着两个都蹭着他,路上有好戏看了。

按照小黑龙所说,改走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乡野路边一座院落前。看到并无妖气,赵曦才打发上官泓前去敲门。有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开了门,上官泓和和气气说起自己和表兄妹们去外祖家,赶路口渴前来讨杯水喝,男人倒也和善:“既如此,小公子请”,赵曦这才携一众人等下车。飞鹤担心主上无力,坚决要背着他走。绕过假山,只见庭院虽不大,却是花红柳绿亭台流水亭台一应俱全。赵曦颇喜欢这院子,心想这主人虽然风雅,但也改变不了丧心病狂的本性,不然怎会收容女童去喂养穷奇?

男人往客厅让,上官泓见赵曦在观察四周,就说:“多谢老叔。”话音刚落,便有人笑道:“我老太婆能遇到几位小公子登门,真真是蓬荜生辉啊。”男人上前笑道:“这是我们苏家别业的主人——文老太太。”赵曦很有做客的自觉,领众人告了叨扰。进宽敞的厅堂后,分宾主坐下,飞鹤侍立在赵曦身旁。老太太让茶,赵曦端起碗做样子,却闻到茶水里有一丝古怪的味道,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司徒朗上官泓听出来这是太子殿下的暗示,悄悄看向他。赵曦趁老太太和管家不注意对着茶碗努嘴,示意里面有脏东西,三人便装作一饮而尽,小黑龙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也是有样学样。见管家有几分凶狠地瞪他们时,赵曦等人先后喊着:“头晕……难受………坏人”后晕倒,为演得逼真,司徒朗还装着要拔剑,一脸不甘地摔倒在地上,赵曦好容易才忍住笑,避免穿帮。

赵曦他们倒下后,姜月容却扑了过来:“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又是捏他的脸又是掀他的眼皮,赵曦默默叹气:怎么把这货给忘了。按说她又不是人,应该能看出自己在演戏啊。姜月容一点一点将他扶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那管家却拦住了:“小姑娘,把他放下。”她软糯糯的声音里竟然带了极大怒气:“坏人,你们比妖怪还坏。”那管家“哟”了一声:“漂亮的小姑娘,我明明看到你喝了茶,为什么会没事?”赵曦眯着眼睛,见他表情凶狠,显然之前的亲和厚道是伪装。姜月容大声道:“你的水那么难喝,谁会咽啊。”她将手伸来探赵曦的鼻息,怒气不减:“你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那老太太道:“闭嘴,不然把你卖给老头子,快,把这几个男的拖出去,好看的带去当奴隶,丑的直接埋了。”赵曦听得火起,这就要起来揍人,结果姜月容“咚”地将他推到地上,抢过老太太的拐杖就开始暴打管家。赵曦脑袋被磕得生疼,咬着牙嫌弃:“这个女的……”飞鹤赶紧上来替主上揉脑袋,赵曦制止他说话,两个家伙就在地上袖手旁观起来。

只见姜月容手持拐杖,没头没脑朝管家打去,那人没想到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出手又快又狠,他本想仗着力气的悬殊绑了她的,谁想姜月容像是滑不留手的鱼,不仅碰不到分毫,反而被揍得嗷嗷大叫。见她打得开心,飞鹤和那几位装晕的人都只在旁看戏了。那挨揍的男人大喊:“来人啊,都死外面了?”门外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看到地上坐着几个完全清醒的小孩子,一时间竟然傻了眼,赵曦这才吩咐:“朗朗乾坤下毒害人,全给孤绑了。”姜月容高兴坏了:“殿下,原来你没事。”赵曦不得不吩咐她:“小心。”姜月容直接一棍打昏了那个意图偷袭的人,对众人得意一笑。司徒朗上官泓的武功不弱,小黑龙为了洗清罪行,也拼命出力。姜月容空出手来,却绕回到赵曦身边:“我保护你。”她手持拐杖竟然煞有其事,赵曦和飞鹤都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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