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四大灵官拱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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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神尊还是收回了自己的一丝元神,赵曦正式死亡。陈贵等人忙忙冲进去,坤宁殿上下哭声一片。神尊却并未离开,而是伸手掐住张如眉的脖子,让她的脚离开地面有半尺高:“凭什么我死了,你还活着?我决不能留你祸害我爹娘。”他眼神狠厉决绝,周身黑气围绕,几乎把张如眉的脖子拧下来了。


抱琴见自家娘娘像凭空上吊一般恐怖,直接吓晕过去。慌得翊圣赶紧拽开:“主上息怒,息怒啊。”费了好大力气,他才让主上松了手,张如眉像破布一样被扔出去。佑圣担心昏迷的女人给摔死,在她落地前拽了一把,才算有惊无险。为防万一,佑圣还把张如眉、抱琴的记忆给清理了一遍,他们是神仙,可不能留给人如此恐怖的印象。


赵曦已死,星主再无留在人间的理由,几乎是一步一挪在云里走动着。二将见主上依然面目铁青,不由露出担忧之色:他自回星宫就有戾气傍身,天庭之上更是召唤出了黄泉刀而不自知;刚才若非及时制止,恐怕那张如眉会是他手下丧生的第一个凡人。主上是匡扶世间大道的正神,倘若让戾气心魔控制了他思绪,恐怕神尊将会变身魔尊,成为天地间的最大劫难吧。


却听神尊冷冷盘问:“怎么,觉得我残忍?”二将支吾,佑圣到底有胆:“主上,您不该有杀人之念,毕竟一尸两命呢。”神尊住了脚步,瞪着他:“真有意思,她的命是命,我赵曦的命便不算命了?”凡心未了啊,还自称赵曦呢。二圣沉默,因为大楚皇太子赵曦虽然丧命于张如眉之手,但也只是回归天神之位而已,整个星宫还要感谢她把主上还回来呢。神尊冷笑:“杀人就是杀人,假如不是程太医强留我一丝元神,赵曦在两年前就死了。”翊圣掂掇着答道:“回主上,凡人有句话叫做以德报怨。”神尊冷笑:“是吗?可父亲教我读书时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佑圣赔笑道:“主上,那您在人间一定读了很多书吧。”他们时不常的去人间探视主上,自然知道大楚太子日常就是足不出户看书写字,妥妥的神仙范儿。神尊却没心听他扯闲篇:“你到底想说什么?”


佑圣继续赔笑:“书里有句老话,杀人偿命尚不株连。那张如眉虽然心狠手辣,但她腹中胎儿毕竟无辜。”神尊皮笑肉不笑:“我父亲命中没有子女缘,那孩子生下来也是死。”翊圣见神尊执念已深,只能劝慰:“主上,他自行夭折是天意,而您如果出手,便是杀人啊。”神尊狠狠剜了他一眼,站住了。尽管明白属下们说得对,可他仍在忧心自己走后父母的处境,那个女人的心机和狠毒远不是仁善的父母能够防备的,假以时日很难说会不会再次扶摇直上,如果她再弄一个非赵家的孩子篡夺了江山,别说大楚会遭殃,自己的父母恐怕也不能善终啊。假如大楚最后还是回到了生灵涂炭的轨道,自己当初又何必费尽心血地做仙胎呢?眼中怒意浮现,他说:“你们去保护许真君,有事东配殿找我。”掉头就不见了。剩下两神面面相觑:说好的回星宫呢?


陈贵给太子换上了早已备下的殓衣,让人将小小的棺木抬进来。曹若兰哭得都哽咽了:“再等等,再等等。”话音未落,有个极微弱的声音:“娘亲,等什么?”曹若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就喊了声:“虎头。”搀扶着皇后的林月华却正好看见赵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吓得大叫:“诈尸,殿下诈尸了。”哆嗦成一团。曹若兰见儿子醒来,哪里还管什么诈尸不诈尸,扑上去摸着儿子的小脸:“虎头,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赵曦的眼睛璀璨得像星星,眨啊眨的就把母亲的心融化了:“娘亲,我在梦里常听你唤我。”赵曦抬了抬手脚,竟然没知觉不听使唤,曹若兰慌得忙说:“虎头不要急,娘立刻将程清河传来。”赵曦对他的金针心有余悸:“不要,他扎得我好疼。”曹若兰抱着儿子,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好好好,不让他扎针。”瞧见赵曦虚弱不堪的模样,她又心疼又欢喜地亲吻着儿子的小脸:“你是睡太久了,一会就好。”昏睡两年,足够让他手足瘫软全身不听使唤了。赵曦窝在母亲的怀里,那种安心宁静的感觉又回来了,真好。


程清河当日在家休沐,宫里传唤他给死而复生的太子问诊时,他还一脸诧异:“殿下的脉息一向平稳,今儿是怎么了?”就连诊脉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赵曦总不能说自己是神仙,连生死都能自己决定吧。他的四肢依然麻木不堪,程清河毫不客气地又用了银针,赵曦疼得骂他:“死程清河,下手还是那么重。”程清河噗嗤笑了:“殿下当时果然是有知觉的,难怪师傅说这针下去,连神仙都有痛觉的,这不,醒来就会说话了。”还不忘给自己邀功,赵曦心内骂了他那师傅几百遍,又被灌了几大碗汤药,忍不住抱怨道:“昏着喝药,醒了也喝,烦。”程清河道:“殿下,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且宜休养,慢慢来。”赵曦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好?”程清河道:“快则一年半,慢则三年,还得是静心休养,切记不要劳累。”得,又回到卧床养病的时候了。


赵瑱从宫外回来已经夜深了,他本在流云观给生母李太后祈冥福的,听到太子已薨的消息当即吐了大口大口的血,痛不欲生。皇帝不顾侍卫劝阻连夜赶回,路上不做任何停留,悲悲切切进了东配殿,却见凄惨的灯火之下,身穿殓服的赵曦直着膝盖艰难挪动,一只手直勾勾伸向桌上的盒子酥。赵瑱下意识地就去抱住他:“虎头,家里什么都有,你别走了,当僵尸爹也养着你。”


赵曦听得又感动又想笑,只不过是手脚知觉尚未恢复罢了,他僵硬着踮起脚在老爹的脸上亲了一口:“孩儿见过爹爹。”赵瑱开心得不得了:“没想到僵尸还会说话,为父更不会让你走了,明日爹便给你造个遮阳的大屋子,让你一直住下去。”端着冬瓜荷叶汤回来的曹若兰则是哭笑不得,她就出去这一会儿,儿子还变僵尸了?她在数年后还取笑皇帝笨,僵尸都是青面獠牙的,哪有自家儿子好看?皇帝每次都狼狈道:“就你惯着他,那身惨兮兮的丧服他说不换就换啦?”说得好像自己不曾惯过孩子似的。

手脚不灵便的赵曦让父母抱去坤宁殿寝殿睡觉,夫妇俩还是不敢相信儿子能活过来,一定要好好看着他。赵曦就睡在父母中间,左右两双比灯笼还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赵曦在母亲的小曲声里装作睡熟,他们还不时探下鼻息,唯恐一切都是幻觉。良久听曹若兰长叹口气,赵瑱问:“兰儿,怎么了?”曹若兰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我怕是梦,醒来虎头又会离开我们。”他们已经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了。


赵曦见母亲已经有了心病,开始寻思着如何让她转移视线,他逐渐缩成一团,哼哼唧唧道:“坏女人,你又来了,我不想死……”夫妻俩的神色登时凝重起来,只听儿子又说:“爹爹娘亲救我……”两只小手疯狂地抓着什么,赵瑱曹若兰一人一只手拉着儿子,纷纷道:“虎头不怕,爹娘都在,没人敢伤你。”赵曦握着父母的手,不再闹腾。安抚完了儿子,赵瑱开始发作:“那贱婢今儿又来了?”仿佛这两年对张如眉的恩宠根本不存在。曹若兰在黑暗中点点头,生平第一次带了寒意:“曦儿就是在她的吵闹声中断气的。”赵瑱倒吸口冷气:“朕就这一块心肝肉,她是要我大楚江山绝嗣不成?”张如眉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无视了,赵曦偷笑,轻轻扭动了下身体,赵瑱立刻压低声音:“兰儿,我天亮就处理此事,你先睡吧,这样才有精神陪虎头。”轻哄爱妻睡下不提。


君无戏言,赵瑱天一亮就连下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是婕妤张如眉两次谋害皇太子,其心可诛,废为庶人幽禁终身;第二道乃是张东来为官不正,撤职查办。头天被神尊掐昏过去的张如眉,哭着喊着要见陛下,她失声道:“哪有人死还复活的,分明是妖邪假占太子的躯体。”传旨的小太监冷笑:“我说张如眉,太子殿下之所以昏迷都是你害的,如今还有脸胡说八道,来人,掌嘴。”瞬间被打得满嘴流血。张如眉捂着肿胀的脸,不敢置信:“你们如此羞辱我,我不活了。”说着就往墙上撞去,立刻就有人将她拦住:“皇上还没要你的命,怎敢让你死呢?”捆上绳子就弄走了。


曹若兰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去上朝了,怀里赵曦还睡得正香,曹若兰忍不住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听完林月华汇报张如眉的事情,曹若兰回到床边,心想着自家儿子一直做噩梦,今天说什么也要好好补补,才走出两步,她哑然失笑:臭小子明明是大罗神仙,他怎么会怕一介凡人?他昨晚那么无助又荏弱,不仅让陛下狠下心收拾张如眉,还把自己这个知根知底的都给骗了。不对,他也是以另一种方式告知自己,以后不会轻易离开了。曹若兰眼眶湿湿的,她这个儿子,要不要这么贴心?


赵瑱前脚下旨查办张东来,后脚朝堂上立刻就冒出一堆揭发的人,赵瑱知道他们墙头草的德性,姑且听听。别的还好,一条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的罪行让他触目惊心,皇帝勃然大怒:“查,彻查。”不久就有人呈上相关证据,张如眉企图以假孕脱去谋害太子罪名、张东来欺君谋国罪大恶极的事实大白于天下,皇帝赐张如眉自尽,张东来满门抄斩,父母妻三族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籍没入官,或为奴或劳军,乃赵瑱登基近三十年来处理最严的案子。天下仁政久矣,有人私下说张家三族会不会太惨了点。传到皇后耳朵里,曹若兰感慨:“有命总比没命强吧。”假如陛下得知赵时也不是他亲生的,这三族恐怕已经鸡犬不留了。


赵曦这次留在人间,却急坏了北斗星君:星宫精锐都被主上派去别处,根本无法就近保护,仅凭紫禁城的金甲神,恐怕难以抵挡突发的危险。坐在轮椅上的赵曦不耐烦道:“我能有什么危险?赶紧回去盯着天庭,那边可不能出任何事儿。”北斗星君道:“天庭和许真君不能出事,您更不能出事儿。”只要天尊交替之日没有到来,他就决不能放松戒备。赵曦的手已经恢复差不多了,抄起一本书就扔了过去:”有完没完?”北斗星君默默捡起书放回去,告辞了。谁知晚上入睡前,北斗星君又回来了:“属下已借调四大灵官暗中轮值,确保您的安全。”赵曦非常恼怒:“灵官各司其职,你捣什么乱?”


人间有五百灵官,其中以王赵马温四大灵官最为出名,他们是庇护人间观宇平安的武将,等闲不得离开,假若出事怎么办?北斗星君豁出去了:“回主上,只要能保护您的安全,属下万死不辞。”话都说到这份儿了,赵曦只能用“滚”来结束对话。四大灵官便按照月份来轮流守卫,虽然他们躲得老远,但赵曦还是能看见当值灵官率将士将这里守成铁桶,加上自家老爹在坤宁殿内外放的大批明卫暗卫,妖魔鬼怪和凡人都很难靠近他半步的。北斗星君是彻底放心了,但赵曦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像在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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