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南柯旧梦

赵安华到了大观天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在屋内呆了那么久,现在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了,他没有离开,而是睡在了那张小床上,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回忆曾经的那些幸福时间,幻想着能能够和老婆和儿子,再吃上一顿团圆饭。

带来的那瓶酒,还剩下一点点,歪歪斜斜的放在小床的一边,赵安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就算这时候那个小男孩,再次出现,他也一定是什么都看不到,屋内没有灯光,外面的路灯又照不进来,再加上赵安华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

他是非常的矛盾的,想要看到儿子,但又怕看到自己的儿子,所以在他的出租屋里,没有照片,没有任何一件小儿子的衣服。每当那个小男孩出现的时候,他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多看那么几眼,如果他的儿子没有死,也差不多有那么大了。

酒精的作用开始折磨赵安华,他即便是不睁眼,也能感觉到天旋地转,头顶天花板上的一只小飞机,正在快速地飞过去,在空中留下长长的一条尾巴。

赵安华抱着小儿子,站在大观天下的小区里面,抬着头看着天空的飞机,兴奋地对小儿子说道:“儿子快看,是飞机啊,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坐飞机去。”

小儿子哈哈的笑,非常的开心,但赵安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是笑空中的那个飞机,还是在笑自己的说话的方式很是幼稚,天空中的那个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到了一栋楼的后面,赵安华看不到那个飞机了,于是低头看自己的儿子,却发现他自己只是保持着一个抱着儿子的姿势,怀里根本就没有人。

周围开始飘下来白花花的一些东西,有点像是下雪,又有点像是杨树上的结的那些东西,有些挡住了赵安华的视线,他伸手拂了拂,那些白花花的东西就开始四处飘散,给他让开了视线。

大观天下开始发生急剧的变化,周围那些高高的楼房,像是积木一样,被人给拿掉了一层又一层,楼房开始逐渐的变矮,干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大观天下是个新小区,房子刚刚建成没有多久,本来全新的房子,现在外观上,竟然到处都是裸露的墙皮,随着高层一层层的被拿掉,墙皮开始纷纷脱落。

大观天下正在变化,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非常老式的小区,破旧不堪,从外观上看,会让人以为整个小区都已经废弃了,里面根本就没有住着人。

赵安华站在一栋房子的前面,这栋楼,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清醒的时候,冲了上去,虽然制服了杀人犯,但是却没能救下来老婆和儿子,睡梦中,他一次次的冲了上去,但每次爬到了那个房间的时候,儿子的哭声却停止了。

白花花的东西想继续往下落,想雪一样,越来越大,墙皮也跟着凑热闹,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到了地上,漂白了地面,落到了边上的草丛里,盖住了红艳艳的花,又落到了赵安华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染白。

一阵孩子的哭声从楼上的一个窗户里传了出来,声音非常的凄惨,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咒骂声。

“宝宝,我的宝宝。”赵安华忽然就反映了过来,这如果是真实的,那么他一定要伤到楼顶,抓住凶手,就算是他身败名裂,也一定要救下来儿子,但如果这是在梦中,他宁愿永远被禁锢在这里,说不定有一天,在他冲上去的时候,儿子没死,杀人犯手里没有匕首,他也没有失手杀掉自己的儿子。

赵安华喊了一声,快速地朝着楼道冲了过去,没想到地上的那些白东西那么的滑,他脚下没有踩稳,重重的仰面倒在了地上,后脑勺和胸腔,全都砸到了地面上。

赵安华脑袋里顿时就嗡嗡的响,肚子里七荤八素,肠子像是被人给扯住,拧成了麻花。他没有管自己有没有伤到,踉跄着爬起来,冲进了楼道里面。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赵安华像是捕食的豹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楼上冲去,眼瞅着快要到五楼的时候,孩子的哭声,突然间就停止了。

女人的哭喊声也停了下来,一同消失的,还有男人的咒骂声,赵安华当然就愣在了五楼的平台上,房间的门只是虚掩着,勉强能够看到里面的一条缝,赵安华站在门口,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一点一点的推开了门,那扇门像是被绝世高手打了一巴掌似的,瞬间就碎掉,变成了千万个白花花的东西,在屋里飘来飘去,赵安华看到屋里有三个人,一个女人,那是他的老婆,还有一个男孩,那是他的儿子,第三个人,也是个男人,背对着他,不过绝对不是那个杀人犯。

赵安华慢慢的走了进去,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坚实的脚印,白花花的东西还在飘飘洒洒,但最终却没能盖住那些脚印,而他这时候也来到了房子的里面,终于是看到了那个人是谁。

儿子正在他的怀里熟睡,嘴里咬着一个奶嘴,均匀的呼吸着,小脸红扑扑的,他的老婆,则是坐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幸福的像是绽放的花朵。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抱着小儿子,轻轻地哼着一首歌,幸福洋溢在他的脸上。

赵安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在三人的面前,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他们,他们三个人,也没有人抬头看一眼赵安华,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选择离开,不管是什么情况,他看到的,就是他希望的,即便是梦,也要让这个梦更长一些,然而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他看到抱着儿子的自己,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赵安华熟悉那种表情,他当初杀掉杀人犯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每次他很痛苦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他心里一紧,怔怔的看着另外一个自己。

抱着儿子的自己,慢慢的抬起一只手,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嘴角上扬,那只手快速地沉了下去。

赵安华大叫一声不要啊,他就冲了上去,想把另外一个自己的手抓住,而就在他已经要靠近了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和周围的一切,突然间像是那个门一样,爆炸后,碎成了千万快,白花花的在空中飘来飘去,赵安华也跟着碎成了千万块,白花花的一片,在房子里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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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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